青銅巨舟的撞角刺破虛空時,禹的脊背已布滿星圖烙痕。懷中的青桐正在石化,她心口嵌入的鼎芯碎片與歸墟產生共鳴,將整艘船染成翡翠色。斗笠人立在船頭,蒸汽時空的開山斧在他手中蒸騰著弱水蟲的腥氣,斧刃映出禹的異化倒影——那人面龍鱗的怪物,正朝著姜鳶殘魂張開獠牙。
“歸墟不渡活人。”斗笠人揮斧劈開混沌霧障,露出后方星體大小的青銅巨門。門縫溢出的黑潮中,數萬條鎖鏈正拖拽著女媧的補天石,石體表面布滿蠕動的鼎形潰瘍。禹的蟲卵印記突然爆裂,翡翠色漿液噴濺在甲板上,竟凝成三百治水官跪拜的虛影。
青桐的石化蔓延至咽喉,她突然用鼎語者特有的顫音嘶鳴。聲波震碎船舷,露出內里駭人真相——巨舟龍骨竟由千百具治水官尸骸澆筑而成!那些半腐的面容中,禹看見趙胥的殘軀被青銅根須纏繞,手中還攥著當年堵堤的沙袋碎片。
“歡迎回家。”斗笠人掀開垂紗,姜鳶惡骨的臉龐裂開,露出內里共工的核心黑霧。他揚手撒出區塊鏈禹時代的青銅U盤,那些金屬片插入船體,瞬間喚醒尸骸。治水官們睜開復眼,齊聲吟誦起鼎鑊祭文,聲浪推著巨舟撞向青銅門!
撞擊的剎那,時空陷入靜默。禹在絕對黑暗中下墜,青桐徹底石化的軀體發出熒光,照亮周遭漂浮的記憶碎片——
十五歲的姜鳶在月夜剖出金骨,血淋淋的肋骨插入共工雕像;
白虎神君在冰窟焚燒記載“禹王元年”的竹簡,火光中浮現女媧斬惡尸的殘影;
修真世界的自己將百姓煉成鼎奴時,有個老婦偷偷將嬰孩藏進鼎耳......
“這些眼淚,便是鑰匙。”
青桐的石化軀殼突然開口,眼眶滾落青銅淚珠。淚珠墜入黑暗,竟化作微型禹的模樣,手持開山斧劈向虛空。裂縫綻開的瞬間,禹看見歸墟真相:所謂青銅巨門,實則是共工脊柱所化,而女媧補天石竟是鎮壓其心臟的囚籠!
翡翠星圖在脊背灼燒。禹的異化右臂暴漲,抓住最近一條鎖鏈蕩向補天石。黑潮中的弱水蟲群化作姜鳶惡骨的面容,尖笑著撲來:“你以為她在救世?女媧當年補的,可是自己的罪!”
補天石表面突然睜開巨目。禹在瞳孔倒影中看見上古真相:女媧捏土造人時,掌心沾著的不是露水,而是共工的黑血!那些初代人類臍帶連著的,正是微型鼎器的雛形。姜鳶善骨的金光在此刻爆發,將禹拖入記憶深處——
汶水河底的祭祀洞窟內,少女姜鳶正將蟲卵按入嬰兒眉心。她腳邊躺著具禹族先祖的尸骸,尸骸手中的玉簡刻著:“飼鼎者,禹氏永世之命也。”嬰兒突然睜眼,瞳孔里浮現鼎紋,而洞窟石壁上密密麻麻的“正”字,正滲出血水......
“啊!!!”
禹的嘶吼震碎記憶幻境。他發狂般撕扯纏繞補天石的鎖鏈,卻發現每條鎖鏈盡頭都拴著個治水官魂魄。趙胥的殘魂被黑潮侵蝕大半,仍死死抱住鎖鏈:“大人...鑿穿它...”
斗笠人的斧光劈開黑潮。蒸汽巨艦的虛影與青銅巨舟融合,斧刃刺向禹的后心。千鈞一發之際,石化青桐的熒光突然暴漲——她的石殼寸寸剝落,露出內里流動的星沙,那竟是白虎神君消散前灌注的歸墟星髓!
“鼎耳歸位!”星髓凝聚成白虎虛影,銜住禹脊背的星圖烙痕。翡翠色經絡與星圖交織,在他背后形成完整的歸墟鑰匙。青銅巨門轟然洞開,補天石核心射出一道金光,正中共工脊柱的第七骨節。
大崩塌開始了。
女媧補天石崩解成億萬碎片,每片都映著不同時空的治水場景。禹在亂流中抓住最近的金色碎片,卻看見姜鳶惡骨在現世蘇醒——她占據青桐的軀體,正將青銅刀刺入老祭司的心臟!
“時間環閉合了...”白虎虛影嘆息著消散。禹的異化右臂突然軟化,裹住他沖入補天石核心。在絕對寂靜的剎那,他聽見三百時空中所有禹的呼喊,那些聲音匯聚成姜鳶最后的呢喃:“碎鼎者,必先成鼎...”
青銅巨門在身后閉合,將斗笠人的咆哮與共工黑潮隔絕。禹墜落在現世的汶水河灘,懷中緊握的補天石碎片上,刻著第三卷的潮汐歷法。右臂鱗片盡數脫落,露出內里新生的血肉——那皮膚上赫然印著微型鼎紋,正與青桐脖頸烙印遙相共鳴。
河面漂來盞青銅燈,火光中浮現治水官們的虛影。他們腳下踩著鼎器碎片,正將弱水蟲引向星空。禹抬手觸碰火光,卻透過火焰看見駭人未來——
白發姜鳶立在混沌海邊,腳下伏著百萬青銅化的自己,而她手中握著的,正是自己此刻愈合的右臂。
月光沉入河底時,星圖在鼎紋中亮起第一枚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