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的血跡未干，漠北使團進獻的雪豹突然沖破鐵籠。沈棲梧看著這畜牲琥珀色的瞳孔，竟與蕭執(zhí)有八分相似。

“小心！“蕭執(zhí)的劍比話音更快，卻刺了個空——雪豹溫順地伏在沈棲梧腳邊，舔去她指尖的血漬。

使團中走出個戴金面具的女子，腰間的狼頭刀鞘與沈棲梧袖中殘符嚴絲合縫：“慕容氏第三十七代族長慕容嫣，拜見陛下。“

沈棲梧摩挲著雪豹耳后的刺青，那是母親生前常畫的圖騰：“族長這份大禮，是要試朕配不配得上慕容二字？“

“是試陛下敢不敢飲這杯血酒。“慕容嫣擊掌三聲，侍從捧上鎏金酒樽，“漠北十三部的忠誠，要用鳳凰血來換。“

酒液猩紅，浮著冰碴。沈棲梧瞥見蕭執(zhí)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忽然笑了：“族長可知，二十年前也有人讓朕娘親飲過此酒？“

她突然割破手腕，血珠墜入酒樽的剎那，冰面迸裂，露出底下蠕動的蠱蟲。慕容嫣面具下的臉瞬間慘白。

“噬心蠱。“沈棲梧將酒樽砸碎在祭壇，“同樣的把戲，就別在姑奶奶面前...…“

雪豹突然暴起，利爪直取慕容嫣咽喉。金面具應聲而裂，露出與沈棲梧一模一樣的臉！

“雙生蠱！“蕭執(zhí)的劍橫在兩人之間，“陛下退后！“

沈棲梧卻伸手撫上慕容嫣的臉，指尖沾了朱砂：“好精妙的易容術(shù)。“她突然撕開對方衣襟，心口處巴掌大的胎記赫然在目，“連這個都仿得如此相似！“

話音戛然而止。胎記下緩緩浮現(xiàn)的鳳紋，竟與她腕間的一模一樣！

慕容嫣突然握住她的手：“阿姊，你當真認不出我了？“

記憶如雪崩般席卷。五歲那年冬夜，奶娘抱著個女娃跳井，井底傳來的哭聲與她自己的重疊。原來那不是噩夢，是被抹殺的雙生妹妹！

“當年母親誕下雙生子，為保慕容血脈...“慕容嫣咳出血沫，“把我送進漠北，將你留在中原..….“

沈棲梧突然頭痛欲裂。雪豹發(fā)出哀鳴，撞翻了長明燈。火舌舔舐帷幔的瞬間，她看見蕭執(zhí)袖中寒光一閃。

“叮——“

淬毒的銀針釘入梁柱，針尾系著鳳儀宮的絹帕。太后拄著鳩杖緩步而來，腕間佛珠散著異香：“好熱鬧的認親戲碼。“

蕭執(zhí)突然單膝跪地：“母后...…“

“閉嘴！“鳩杖重重頓地，“哀家養(yǎng)了你二十年，不如這妖女...…“

“不如朕這個前朝余孽？“沈棲梧接住話頭，指尖銀鈴輕晃，“太后娘娘當年毒殺先帝時，也是這般理直氣壯么？“

太后手上的佛珠突然炸裂，毒粉漫天飛揚。沈棲梧早有防備，旋身甩開披風罩住毒霧。

慕容嫣卻慘叫倒地，半邊臉迅速潰爛——易容面具下的真容，竟與太后年輕時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蕭執(zhí)劍指太后，“當年您用雙生子調(diào)包慕容公主，又將真正的公主之女養(yǎng)作棋子...…“

“是又如何？“太后癲狂大笑，“如今漠北十三部聽我號令，朝中半數(shù)官員...…“

“半數(shù)官員此刻正在詔獄啃老鼠。“沈棲梧亮出虎符，“您安排在西北大營的私兵，昨夜已被朕的玄甲衛(wèi)屠盡。“

太后踉蹌著跌坐在地，忽然拔出金簪刺向沈棲梧。雪豹卻搶先咬斷她手腕，將染血的鳳簪獻寶似的放在沈棲梧腳邊。

“娘娘可知這畜牲吃什么長大？“沈棲梧拾起金簪，“它每日要飲三碗朱砂水，聞不得曼陀羅香——您佛堂的熏香，倒是替朕省了不少事。“

慕容嫣突然抽搐著抓住她裙角：“阿姊...地宮...“

沈棲梧俯身傾聽，瞳孔驟縮。慕容嫣咽氣的剎那，太廟地磚突然塌陷，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地宮。

凜冽寒氣中，九具冰棺緩緩升起，每具棺中都躺著與沈棲梧容貌相同的女子！

蕭執(zhí)的劍“當啷“落地。第七具冰棺里，赫然是他母妃端敬皇后的臉！

“這才是真正的換魂術(shù)。“太后掙扎著爬向冰棺，“哀家等了三十年...…只要換到慕容氏最完美的容器。“

沈棲梧突然想起冷宮瘋婦的話。她奪過火把扔進地宮，千年寒冰遇火炸裂，棺中女子瞬間化為白骨。

“不！“太后撲進火海，“我的永生！“

雪豹突然仰天長嘯。沈棲梧在火光中看見母親的身影，二十年來第一次落淚。

腕間突然傳來劇痛，雙生蠱的印記正在消退。

“陛下！“蕭執(zhí)接住她癱軟的身子，“太醫(yī)！“

“沒用的...“她撫上他心口舊疤，“其實我早該死了...“前世自盡的鈍刀，今生雙生蠱的反噬，原來都是逃不開的宿命。

蕭執(zhí)突然咬破手腕，將血喂進她口中：“冷宮那碗鴆毒，我替你喝了...“他眼底泛起金芒，“現(xiàn)在輪到你了。“

沈棲梧在眩暈中看見他褪去偽裝。眉心浮現(xiàn)的鳳紋與她的交相輝映，竟組成完整的圖騰。地宮深處傳來轟鳴，傳國玉璽從灰燼中升起，穩(wěn)穩(wěn)落在二人交握的掌間。

“雙凰臨朝，天下歸一。“慕容氏古老的預言響徹地宮，“浴火者，方為真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