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棲梧的傷口還在滲血，太子的劍卻已收回鞘中。

“你說什么？“他死死盯著她染血的指尖，“鳳儀宮...…“

“殿下何必明知故問？“沈棲梧將血抹在殘垣上，畫了只振翅的鳳。

“當年和親路上，是誰將慕容公主換成了自己的婢女？又是誰...…“她頓了頓，“在冷宮囚禁了真正的皇室血脈十七年？“

太子踉蹌著后退，撞翻了石燈籠。

蕭執適時扶住他，卻在他耳邊低語：“皇侄可還記得，你母后最愛的白羽鴿，為何總往西北飛？“

沈棲梧從袖中取出半截鴿哨。這是她在聽雨軒廢墟中找到的，銅管上刻著突厥文字，正是傳遞密信的信物。

“不可能！“太子攥緊劍柄，“母后她...…“

似乎明白了什么太子的語氣有些顫抖。

“殿下若不信，大可去鳳儀宮地窖看看。“沈棲梧將鴿哨拋給他，“那里關著的人，或許能解開你的疑惑。“

遠處傳來禁軍的腳步聲。

蕭執突然攬住沈棲梧的腰躍上屋頂。瓦片在腳下碎裂，她聞到他衣襟間淡淡的藥香——是治療箭傷的金瘡藥。

“你早知道皇后的事？“她問。

“比你早三年。“蕭執在飛檐間起落，“前世你自盡后，我查了整整十年。“

沈棲梧心頭一顫。前世她以為蕭執遞刀是要她弒君，卻不知那是他查到的唯一生機——若她真刺殺了皇帝，或許能揭開皇后通敵的真相。

“所以這一世。“她攥緊他衣襟，“你是來贖罪的？“

蕭執突然停在一處高閣上。月光照亮他眼底的痛色：“我是來告訴你，冷宮那把刀，“他喉結滾動，“是假的。“

沈棲梧瞳孔驟縮。

記憶如潮水涌來。那日她接過刀時，確實覺得分量不對。原來蕭執早知她會自盡，特意換了把鈍刀。可惜她太過決絕，還是...…

“砰！“

遠處突然傳來爆炸聲。鳳儀宮方向火光沖天，驚起漫天白羽。

沈棲梧看見太子策馬狂奔的身影，他手中鴿哨在火光中泛著冷光。

“開始了。“蕭執松開她，“皇后要滅口了。“

沈棲梧卻拉住他衣袖：“等等。“她將染血的帕子按在他掌心，“這上面的雙面繡，是我娘教我的。“

蕭執展開帕子，瞳孔猛地收縮——背面竟繡著完整的突厥王庭地圖，標注著各處密道與軍械庫！

“你娘她..…“

“是慕容皇族最后的暗樁。“沈棲梧望向鳳儀宮的火光，“她用自己的命，換來了這張圖。“

水滴聲穿透夜色。

沈棲梧回到沈府時，正撞上沈承安在祠堂上吊。她冷眼看著這個養育她十七年的男人在梁上掙扎，直到他吐出最后一口氣。

“姑娘...…“白芷捧著個檀木匣子進來，“在老爺書房暗格里找到的。“

匣中是一疊泛黃的信箋，字跡清秀婉約。沈棲梧認出是母親的筆跡，卻在讀到最后一封時渾身發冷——信上詳細記載了皇后如何將慕容公主調包，又如何將真正的公主囚禁在冷宮。

“原來如此。“她將信箋投入火盆，“難怪前世皇后非要我死。“

火光中，她仿佛又看見那個瘋婦的臉。那人總念叨著“公主快逃“，原來是在提醒她。

“姑娘！“白芷突然驚呼，“外頭！“

沈棲梧推開窗，看見漫天孔明燈升起。燈上繪著鳳凰圖騰，正是慕容皇族的標志。蕭執站在院中，手中握著枚玉印。

“這是你娘留下的。“他將玉印拋給她，“傳國玉璽的另一半。“

沈棲梧摩挲著玉印上的紋路，突然笑了：“王爺這是要造反？“

“不。“蕭執單膝跪地，“臣是來請陛下登基。“

院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玄甲衛魚貫而入，為首的將領高舉虎符：“末將奉鎮北王之命，特來護駕！“

沈棲梧望向東方泛白的天際，將玉印按在心口。

這一世，她終于握住了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