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里，凌彥辰點了幾道招牌菜，然后讓喬安予和蘇棠喜歡什么自己點。

“彥辰哥什么時候回來的？”

“上周。”凌彥辰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起泡酒，“老爺子催得緊，說我在國外玩得太野，該回來接手家業了。”

喬安予輕笑：“確實挺野的。”

凌彥辰不以為然地擺擺手，轉移話題：“你呢？最近在做什么？”

“在籌備一個新項目。”提到電影，喬安予兩眼放光，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雀躍，“是關于鄉村留守兒童的，很有意義。”

凌彥辰挑眉：“聽起來不錯。”

喬安予像只嗅到機會的小狐貍，眼角微微上揚，露出狡黠又可愛的笑容：“那彥辰哥要贊助嗎？”

“可以考慮，不過……”他故意停頓，“某人剛才拒絕和我吃飯，這誠意讓我很懷疑啊。”

喬安予立刻換了副討好的表情：“那下次換我請你？”

“好啊。”凌彥辰爽快地答應，“不過得是我選地方。”

“成交！”喬安予笑得眉眼彎彎。

玻璃杯相觸的清脆聲響仿佛還在耳邊回蕩，喬安予卻已經站在了片場中央。一周前那頓與凌彥辰的晚餐后，她全身心投入了新電影的籌備。

此刻陽光炙烤著這片鄉村土地，她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珠。

“喬導，女主演經紀人的電話。”場務的喊聲由遠及近。

“什么？不來了？”喬安予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發白，聲音卻保持著驚人的平靜，“劉姐，我們合同都簽了，明天就開機了。”

電話那頭傳來經紀人漫不經心的聲音：“抱歉啊喬導，我們家小羽的《小妖妃》爆了，檔期實在排不開，違約金我們會照付。”

喬安予深吸一口氣，看著片場忙碌的工作人員。這是一部關于鄉村留守兒童的電影，女主角戲份不算多，但需要一個有熱度的演員來帶動關注。當紅小花廖羽是他們好不容易才請來的。

“劉姐，我們不是說好——”

“喬導，”經紀人打斷她，“說實話，這種鄉村題材片酬低、環境還艱苦，小羽現在的身價不一樣了……”

電話掛斷后，喬安予站在原地沒動。蘇棠走過來，關切地問：“怎么了？”

“廖羽不來了。”喬安予苦笑，“《小妖妃》爆了，人家要升咖了。”

潘志杰也湊了過來：“那怎么辦？明天就開機了。”

喬安予環顧片場，猶豫片刻后下定決心：“我自己上。”

“你？”蘇棠皺眉，“雖然大學時你表演課成績不錯，但這可是重頭戲……”

“沒人比我更了解這個角色。”喬安予眼神堅定。

第二天，劇組按計劃開機。

第一場就是女主角被村里惡霸侵犯的戲份。三位導演聚在監視器前，蘇棠還是有些擔憂：“安予，要不再考慮下？”

喬安予搖搖頭，轉向飾演惡霸的老戲骨陳建國：“陳老師，麻煩您了。”

開拍前，喬安予一個人躲在角落里無實物練習了很久。蘇棠遠遠看著，對潘志杰說：“她大學時就這樣，為了一個片段能練上百遍。”

“Action！”

監視器里，喬安予的表演震撼了所有人。她的崩潰不是夸張的尖叫，而是那種壓抑到極點的嗚咽；她的反抗不是激烈的掙扎，而是絕望中仍不放棄的微弱抵抗。

“Cut！”潘志杰喊停后，現場仍然一片寂靜。蘇棠早已紅了眼眶。

凝重的氛圍被一道溫潤的嗓音打破：“喬安予呢？”

眾人轉頭，看見向昀初左手提著印有某高級茶室logo的禮盒，右手拎著保溫袋。他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領帶松開些許，顯然是匆忙從商務場合趕來的。

“在那邊休息。”蘇棠朝角落示意，聲音里帶著心疼。

向昀初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喬安予正捧著劇本縮在折疊椅上的發呆，眼眶泛紅，手指無意識地顫抖著。他快步走去，從保溫袋里取出杯冰奶茶：“怎么親自上陣了？”

“被放鴿子了。”喬安予接過奶茶，“違約金倒是爽快。”

回到監視器前，重播的畫面讓空氣凝固。潘志杰盯著屏幕喃喃道：“這種破碎感……她怎么演出來的？”

向昀初的指節突然敲在桌面上：“有施暴者的特寫嗎？”

“什么？”喬安予猛地抬頭。

“鏡頭一直在記錄受害者的痛苦。”他按下暫停鍵，畫面定格在陳建國猙獰的側臉，“但真正該被審判的，是這個。”

喬安予瞳孔微縮，劇本從膝頭滑落。

深夜的導演棚里，三位導演圍著筆記本電腦激烈討論，不斷刪改的文檔映在他們眼底。當晨光透進窗戶時，新劇本中施暴者的戲份增加了百分之四十，而女主角的獨白只剩三處。

拍攝進行到第五天，由于威亞斷裂，喬安予從三米高的地方重重摔在了草地上。悶響過后，片場陷入死寂。

“安予！”蘇棠第一個沖上前，膝蓋跪在草地上。她顫抖的手懸在半空，不敢貿然觸碰。

喬安予蜷縮著身子，冷汗將額前碎發浸得透濕：“沒事……”

潘志杰快步走來蹲下：“能活動手指嗎？腰部有沒有刺痛感？”得到否定回答后，他松了口氣，轉向場邊聲音罕見地嚴厲：“威亞組負責人過來。”

戴著鴨舌帽的年輕場工慢悠悠晃過來，嘴里還嚼著口香糖：“可能是器材老化……”

“安全日志呢？開拍前檢查記錄？”潘志杰皺眉追問。

場工聳聳肩：“誰知道丟哪個旮旯了。”

蘇棠猛地站起來：“這是重大事故！你們——”

“哎喲蘇導，”場工嬉皮笑臉地打斷，甚至伸手想拍她肩膀，“這不是沒出大事嗎？”

“啪！”

蘇棠狠狠拍開那只手的聲音還未散去，片場邊緣突然響起皮鞋叩擊地面的聲響。那腳步聲不疾不徐，卻像踩在每個人神經上，讓原本嘈雜的片場瞬間鴉雀無聲。

“我的劇組，什么時候輪到雜耍班子當家了？”

傅燼堯站在攝影軌旁，逆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他隨手將西裝外套搭在監視器椅上，松了松深灰色領帶，這個隨意的動作卻讓整個道具組集體瑟縮了一下。

為首的場工面如土色，鴨舌帽都歪到了一邊：“傅、傅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