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命輪深處,棄者之路
- 穿越后我在地府當卷王鬼差
- 肝地
- 3237字
- 2025-06-28 19:56:48
天旋地轉的眩暈感還未消散,李云的靴底已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入目是朱漆金紋的殿柱,穹頂懸著九盞青銅長明燈,燭火映得四周鬼差的玄色衣擺泛著冷光。
他們跪伏在地,額頭抵著磚縫,齊聲高呼的聲音撞在殿頂:“命主歸位!命主歸位!”
李云喉間發緊。
他能清晰聞到殿中沉水香的甜膩,能看見最前排鬼差后頸新添的抓痕——那是昨夜勾魂時被厲鬼撓的,連他都記得這細節。
歸墟令在掌心發燙,金紅光芒透過指縫漏出來,在地上投出細碎光斑。
“這是命輪幻象。”他對自己說,聲音卻比想象中輕。
主位上的烏木椅泛著幽光,他分明記得三日前替轉輪王送文書時,這椅子還蒙著層薄灰。
此刻椅面卻擦得能照見人影——那影子穿著他的玄衣,腰間懸著命輪虛影,正垂眼翻生死簿,筆尖沾著的不是朱砂,是凝固的血。
“你看,這就是歸位的終點。”
冷笑聲從右側傳來。
另一個李云倚在斷碑上,手里握著的是判官筆,筆桿上的“逆命始”三個字被他指尖敲得咚咚響。
他抬頭時,眼底像淬了冰:“當命主多好?掌控六界輪回,再不用被無常罵效率低,被鬼差笑愛折騰。”
李云后退半步,靴底碾過什么硬物。
低頭一看,滿地都是命契碑的殘片,最上面那片刻著“棄者路,無歸期”,裂痕從“棄”字中間劈開,像道猙獰的疤。
“你怕了?”主位上的“自己”突然開口,生死簿“啪”地合上,“怕走那條路,怕連鬼差都當不成,怕鐘逸任軒跟著你送死?”
歸墟令的震顫突然加劇,金紅光芒如活物般竄上他手臂。
李云望著主位上那抹虛影,突然想起三日前鐘逸蹲在孟婆湯攤前啃糖畫,說“跟著你就算下油鍋我也樂意”;想起任軒把碎帛書一頁頁粘起來,說“你要走的路,總得有人幫你看腳下的坑”。
“我怕的是——”他伸手按住歸墟令,掌心的溫度透過令牌傳進魂里,“怕自己真信了這些鬼話。”
金霧突然翻涌。
鐘逸的喊叫聲混著海浪聲灌進耳朵。
李云眼前的閻殿開始扭曲,朱漆剝落處露出混沌的金霧底色。
他最后看見主位上的“自己”露出扭曲的笑,聲音被風聲撕碎:“你會后悔的——”
“去你娘的!”
鐘逸的罵聲比海浪還響。
他泡在齊腰深的冥海里,海水冰得他魂體發顫,四周漂浮著他勾過的亡魂:穿嫁衣的姑娘、斷腿的老卒、抱著瓦罐的小乞兒……他們的眼白翻得只剩黑瞳,指甲刮過他的手腕,在魂體上劃出淡青色的痕。
“逆命鬼差!”穿嫁衣的姑娘尖叫,發間銀簪刺向他咽喉,“你勾我時說輪回公平,現在卻要攪亂陰陽!”
“你知不知道!”斷腿老卒的斷口處涌出黑血,“我等了十年才輪上投生,你要毀了我的命?”
鐘逸咬著牙往后退,后背撞上塊浮尸。
那是個他上個月勾的書生,懷里還抱著沒寫完的詩稿。
“鐘差爺,”書生咧開嘴,牙齒縫里滲著黑水,“你說過鬼差要守規矩的……”
“規矩個屁!”鐘逸攥緊拳頭,指節在魂體上凸成青白的骨節。
他想起李云蹲在忘川邊,用歸墟令幫溺水的小魂兒渡過去;想起李云把生死簿拍在轉輪王案上,說“這頁陽壽算錯了,改”。
海水突然漫過他的頭頂,他在黑暗里吼,“老子只知道,跟著李云沒錯!”
歸墟令的金紅光芒穿透海水,像把火刀劈開陰霧。
鐘逸感覺有熱流涌進四肢百骸,他猛地抓住穿嫁衣姑娘的手腕——這次不是被抓,是他在拽人。
“都給老子清醒點!”他吼得喉嚨發疼,“真正的規矩,是別讓該活的人冤死,該死的人賴活!”
冥海突然沸騰。
所有亡魂的眼白褪成正常的黑,穿嫁衣的姑娘摸著自己發間銀簪,茫然道:“我……我不是要投河的?”斷腿老卒盯著自己完好的腿,哭出了聲。
鐘逸踉蹌著浮出水面,看見金霧中伸來一只手——是任軒。
“抓緊。”任軒的聲音沉穩得像塊壓艙石。
他另一只手還攥著半片撕碎的密信,墨跡未干的“助李云者皆叛”幾個字沾著他指腹的血。
任軒的幻境里,森羅王的寢殿香霧繚繞。
他站在檀木案前,案上擺著盞青銅燈,燈芯燒得噼啪響。
密信就壓在燈臺下,字跡是他熟悉的——森羅王的親衛隊長,上個月剛被他勾走的那個。
“這不可能。”任軒指尖撫過信紙上的折痕,“他死時我在場,魂體都散了七成,不可能寫密信。”
殿外傳來腳步聲。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森羅王的影子映在紗簾上。
“任軒,”那聲音與森羅王如出一轍,“你跟了我三百年,該知道什么是忠。”
任軒把密信翻到背面。
果不其然,背面畫著輪回王的命輪印記——細如蛇的黑色紋路,和前幾日命輪虛影里竄動的一模一樣。
他突然笑了,指節抵著案幾敲了敲:“輪回王大人,拿地府舊主當刀使,這招不新鮮。”
“你可知李云要走的路,會毀了六界平衡?”紗簾后的影子逼近,“你若現在回頭,我保你做無常神君。”
任軒捏著密信的手緊了緊。
他想起李云第一次勾魂時,因為同情難產的婦人,硬是在陽間多等了半柱香,被無常罵得狗血淋頭卻梗著脖子說“我沒錯”;想起三人在鬼市吃混沌,李云說“要是能讓地府少點冤魂,我當這個出頭鳥又如何”。
“平衡?”他扯著密信,指縫里滲出魂血,“地府的平衡,是讓冤魂在忘川漂百年,讓陽間的貪官活過百歲?”
“撕了它。”他對自己說,“撕了,就知道答案。”
密信撕裂的聲響比燈爆還響。
紗簾后的影子瞬間消散,寢殿的梁柱開始剝落,露出金霧的底色。
任軒彎腰撿起半片碎紙,上面“叛”字的右半邊還沾著他的血。
他擦了擦手,抬頭正看見鐘逸從冥海的金霧里沖出來,伸手喊他。
“在這兒!”任軒揮了揮手,轉身時看見李云站在金霧深處,歸墟令的光像條金紅的龍,在霧里劈出條路。
三人匯合的瞬間,金霧里的壓迫感陡然加重。
“小心!”鐘逸拽了李云一把。
左邊的金霧里浮出個身影——是穿著閻王冕的李云,身后跟著十殿閻羅的虛影,“跟我走,你想要的秩序,我給你。”
右邊的霧里,另一個李云抱著命輪,眼神空洞如傀儡:“成為容器,你就不會再痛,不會再為選錯路后悔。”
最前方的霧更濃,隱約能看見第三個李云的背影,腳下是望不到頭的漆黑道路,盡頭的黑霧像頭擇人而噬的獸。
他轉過臉時,笑容像根針:“來啊,走這條路,你會徹底被遺忘。”
李云的歸墟令震得他虎口發麻。
他望著三個鏡像,突然想起命契碑殘片上的“棄者路,無歸期”——無歸期又如何?
他連閻王都敢嗆,連命輪都敢闖,還怕被遺忘?
“鐘逸。”他側頭,看見好友眼睛亮得像兩顆星。
“在!”鐘逸握緊拳頭,“你說打哪個,我就打哪個!”
“任軒。”他又看沉穩的好友,后者正把撕碎的密信收進袖中。
“我幫你看后路。”任軒點頭,“他們要是敢從后面偷襲,我撕了他們的魂。”
李云笑了。
他舉起歸墟令,金紅光芒如浪潮般涌出,直接劈向左邊穿冕的鏡像:“我要的秩序,不是由閻王定,是由人心定!”
第一個鏡像碎成金粉時,右邊的容器鏡像尖叫著撲過來。
鐘逸吼了聲“看招”,抄起不知從哪摸來的哭喪棒(后來他說是金霧里變的),一棒子砸在鏡像膝蓋上:“我兄弟才不當傀儡!”
最前方的黑霧鏡像突然加速沖來。
任軒擋在李云身前,從袖中抖出半片密信——沾著他魂血的那半片,“叛”字的右半邊閃著微光:“要動他,先過我這關。”
三個人的身影疊在一起。
歸墟令的光、哭喪棒的影、碎紙片的光,在金霧里織成張網。
三個鏡像同時碎裂的瞬間,命輪核心的轉動聲震得他們耳膜發疼。
審判之門就立在前方。
門由命律凝聚而成,泛著冷白的光,門后傳來輪回王的聲音,帶著幾分審視:“你若繼續前行,便再無回頭路。”
李云望著門后隱約的光,突然想起三日前在鬼市,老乞丐說“選難走的路的人,都是傻子”。
他摸了摸歸墟令,想起這令牌第一次認主時,在他掌心烙下的印子——像朵逆著開的花。
“我不回頭。”他舉起歸墟令,金紅光芒在門面上烙出個灼痕,“我只是……選擇另一條路。”
話音未落,歸墟令的光如實質般劈下。
命輪轟然裂開的巨響里,李云聽見鐘逸的歡呼,任軒的低笑,還有自己心跳如擂鼓的聲音。
強光吞沒三人身影時,李云恍惚看見命輪深處有什么東西動了動——像是被封印千年的獸,終于掙開了鎖鏈。
再睜眼時,他們站在冥嶺之巔。
山風卷著松濤灌進衣領,李云剛要開口,頭頂突然傳來衣袂破空聲。
輪回王懸浮在半空,命輪虛影雖已破碎,殘光卻仍繞著他流轉。
他低頭望著三人,神情復雜得像口深不見底的井。
“很好。”他說,聲音里聽不出喜怒,“你們,讓我想起了些舊人。”
山風突然大了些。
李云望著輪回王身后翻涌的陰云,聽見歸墟令在掌心輕鳴——這一次,不是試煉,是真正的局,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