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浮現的瞬間，李云后頸的寒毛根根倒豎。

無命之火在掌心明明滅滅，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手攥住了火苗，連帶著他胸腔里的心跳都跟著發顫——這不是普通的陰邪，更像是某種規則本身在發怒。

“命不可違，爾等...皆為棋子。“

冰錐扎進識海的刺痛讓鐘逸踉蹌半步，懷里的符紙“嘩啦“撒了一地。

他本能去抓，指尖剛碰到一張繪著命輪的黃符，就見那符紙突然自燃，在掌心燒出焦黑的痕跡。“我艸！“他倒抽冷氣甩了甩手，抬頭時額角已滲出冷汗，“這玩意兒的氣兒比十殿閻羅的判筆還壓人！“

任軒的符筆在顫抖。

他原本正用秘法維持著命樞的穩定，可那黑影一出現，所有剛被理順的命盤光軌又開始扭曲，像被一只巨手揉成了亂麻。

他咬著牙翻開懷里的牛皮典籍，泛黃的紙頁在威壓下簌簌作響，直到翻到某頁畫著漩渦狀紋路的殘圖時，瞳孔猛地一縮：“李哥！

這氣息...和典籍里記載的'幽冥源流'吻合！“他指尖重重按在圖上，那紋路竟泛出淡青色微光，“當年地府初立，幽冥本源分出九道源流滋養陰陽，可其中一道...被命運長河吞噬了！“

李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望著黑影里翻涌的混沌，忽然想起之前無命之火灼燒命盤時，火舌里閃過的那些畫面——漆黑的河流，浮著星子般的光粒，和任軒說的“源流“竟有幾分相似。“所以它不是外來的，是咱們自己養出來的？“他喉嚨發緊，卻反手握緊了勾魂鎖，幽藍火焰“騰“地竄起三寸高，“但既然是咱們的問題，就由咱們解決。“

“解決個屁！“鐘逸急得直跺腳，指尖快速掐出命輪訣，周身浮起金色絲線，將三人護在中間，“這玩意兒連命盤都能捏碎，咱們現在撤還能去請無常大人——“

“不能撤。“李云打斷他。

他望著塔外那些還未離去的身影：始皇帝的玄色龍袍被氣浪掀得獵獵作響，賣炭老翁正用炭棍在地上畫著什么，早夭的孩童攥著母親的手，兩人的命盤光軌還亮著。

如果現在退，這些剛從舊命軌里爬出來的魂魄，會被這黑影連骨頭帶命一起碾碎。

他深吸一口氣，無命之火突然暴漲，在掌心凝成火焰長槍。“任軒，引幽冥源流的殘韻！

鐘逸，護好命盤光軌！“話音未落，他已提著火焰槍沖進黑影里。

黑影發出刺耳的尖嘯，像萬千魂魄同時在哭嚎。

李云感覺有無數冰針刺穿他的鬼體，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但無命之火灼燒的地方，那些冰針竟開始融化——原來這黑影怕的不是力量，是“打破規則“的火。

“李哥！

接著！“任軒的吼聲傳來。

他咬破指尖，在典籍殘頁上畫下血符，拋向空中。

符紙炸開的瞬間，李云腳下的命樞殘骸泛起幽光，那是被黑影吞噬的幽冥源流在回應。

他趁機將火焰槍刺入黑影核心，無命之火順著槍桿瘋狂蔓延，燒得黑影發出撕裂般的轟鳴。

整座律令塔開始坍塌。

頭頂的青石板“轟隆“砸下，鐘逸的命輪屏障被砸出蛛網裂紋，他咬著牙又捏碎三張保命符，金色絲線幾乎要繃斷：“老任！

再加把勁！

這破塔要埋人了！“

任軒的符筆已經裂開。

他將最后一道法訣打進地面，命樞殘骸里涌出淡青色光流，裹住李云的火焰槍。

兩股力量相撞的瞬間，整個空間劇烈震蕩，李云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識海里“轟“地炸開——那是黑影的核心，正在被無命之火和幽冥源流同時灼燒。

“嗷——！“

黑影發出最后一聲尖叫，化作萬千黑點消散。

李云被反震力掀飛，撞在斷墻上，喉頭一甜，鬼血順著嘴角淌下。

鐘逸的屏障“啪“地碎裂，他踉蹌著撲過來接住李云，自己后背被落石劃開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任軒癱坐在地，懷里的典籍燒剩半本，符筆斷成兩截，卻還在笑：“成...成了？“

煙塵散去時，律令塔只剩一片廢墟。

始皇帝提著劍跑過來，劍尖挑開壓在鐘逸腿上的碎石：“小兔崽子們命挺硬。“他瞥了眼李云染血的衣襟，又哼了聲，“不過這塔塌得痛快，比朕當年燒阿房宮還利索。“

李云沒接話。

他盯著腳邊一片黑色碎片——形狀像羽毛，卻比玄鐵還沉，表面浮著若隱若現的幽冥紋路。

他不動聲色用腳尖勾進袖中，剛要開口，就聽頭頂傳來一道清越的聲音，像是從云端落進心尖：“你已被選中，成為新的...命之守望者。“

三人同時抬頭。

天空還是那片陰云，連風都沒動半分，仿佛剛才的聲音只是幻覺。

但李云摸向胸口，那里突然多出一道溫熱的觸感，像是有什么東西貼在鬼體上，隔著衣物都能感覺到上面的紋路——是塊青銅令牌，刻著兩個古拙的字：命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