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霧里的龍涎香裹著腐葉氣往鼻腔里鉆，李云盯著對方胸甲上的龍紋徽記，耳中只剩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那些碎片般的記憶突然在腦海里連成線——黃泉路撿到的半塊龍紋玉，秦始皇摸他鎖魂鈴時說的“此鎖有我大秦玄鐵”，裂縫里若有若無的沉水香……原來不是巧合，是有人在暗處埋線，引他走到這一步。

“你們……來自哪里？”他的聲音比想象中更穩，鎖魂鎖在掌心絞出的紅痕正滲著幽藍鬼氣，像在替他宣泄翻涌的情緒。

為首者的長戟尖微微下垂，星芒般的光刃暗了一瞬。

他的面甲遮住表情，但喉結在青銅甲下滾動的動作，被李云捕捉得一清二楚。

“天樞界?！甭曇粝窠饘倌Σ?，“那里曾有個人類君王，以凡軀承載天命，開辟了連接諸界的道路。他留下遺訓：若有一日幽冥失控，必須由我們介入?！?

“秦始皇！”鐘逸突然跨前一步，腰間的魂燈被攥得發燙，“所以他真的……真的去了另一個世界？”他轉頭看向李云，眼底的震驚翻涌成灼人的光，“難怪當初勾他魂魄時，那老頭摸著鎖魂鈴說‘終有一日會歸來’，原來他根本沒打算困在幽冥里！”

“冷靜。”任軒伸手按住鐘逸肩膀。

這個向來沉穩的鬼差此刻眉心緊擰，指尖無意識地叩著腰間的判官筆——那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天樞界的人能跨越諸界，意味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早被更高層面觀察?！彼ь^看向為首者，目光像淬了冰，“如果我們繼續被當作‘失控節點’，遲早會被徹底抹除。”

“那便讓他們看看，我們能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任軒的聲音突然沉下來，判官筆在掌心轉了半圈，筆鋒指向為首者胸甲，“被動等待只會死得更慘，主動出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李云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他望著對方胸甲上的龍紋，想起秦始皇臨終前的話：“朕在地下修陵，不是為了長生，是為了等一個能撕開因果的人?！痹瓉砟抢先说鹊?，從來不是困在幽冥里的守舊者，而是敢踩著他的腳印，去更遠處的破局者。

“既然這條路是他走過的……”他緩緩舉起勾魂鎖，鎖身的骷髏頭在鬼氣里睜開眼，“那我也要踏上去。”轉身時，鎖鏈擦過鐘逸發燙的魂燈，濺起幾點幽藍火星，“我們要做的不只是守住地府——”他看向任軒，又轉向鐘逸，目光像淬了火的玄鐵，“我們要去天樞界，找到秦始皇，問個明白！”

為首者的長戟突然發出嗡鳴。

他面甲下的目光掃過三人，最終落在李云腰間的鎖魂鈴上——那枚用始皇帝玄鐵打造的鈴鐺，此刻正隨著他的動作輕響，聲音里竟混著幾分熟悉的帝王威儀。

“你們連幽冥都沒徹底掌控，談何跨越諸界？”他的聲音不再冰冷，倒像在陳述某個既定事實，“天樞界的壁壘，不是靠蠻力能破的?！?

“但有人做到了?！崩钤瓶劬o鎖魂鎖，鎖身的鬼氣突然暴漲，在他身后凝成巨大的骷髏虛影，“秦始皇能以凡軀開辟道路，我為何不能？”他向前半步，鎖尖幾乎抵住對方胸甲上的龍紋，“況且——”他扯出個帶刺的笑，“如果連試都不試，又怎么知道能不能做到？”

陰霧突然劇烈翻涌。

為首者身后的戰士同時舉起長戟，星芒般的光刃再次亮起，卻在觸及李云鬼氣的剎那頓住。

為首者抬手壓下戰士的長戟，面甲下傳來一聲低嘆：“你們和他當年，倒有幾分相似?！?

他退后三步，長戟尖端點地，星芒驟然收斂。

“三日后，忘川源頭的裂縫會再次開啟?！彼穆曇艋煸陉庫F里，像來自極遠之處，“能否抓住機會，看你們的本事了?！?

話音未落，他和身后的戰士便融入陰霧，只余龍紋徽記的幽光在霧里晃了晃，徹底消失。

忘川水的浪頭漸漸平息，龍涎香也散得只剩一縷。

李云望著徽記消失的方向，鎖魂鎖在掌心勒出深痕。

鐘逸的魂燈還在發燙，任軒的判官筆尖凝著未散的墨光——他們都沒說話，卻都聽見了彼此劇烈的心跳。

風卷著陰霧掠過他的臉，李云摸向腰間的鎖魂鈴。

那枚玄鐵鈴鐺在他掌心微微發燙，像在回應他此刻翻涌的心意。

他望著忘川盡頭的黑暗，眼底的光越來越亮——三日后的裂縫，或許是危機，或許是契機，但無論如何……

他握緊鎖魂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這一次，他不會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