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說完了自己對于【蒸汽機】的宏偉幻想，

王工聽得云里霧里，只得訕訕道：“全聽指揮使大人的?！?

朱允炆也沒有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反正目前要掙大錢，鑄鐵還是太慢，搞輕工最難的是培養用戶習慣，這個北平都沒搞定；

泉州服務業活力不足，偌大的泉州府不過有一個青樓，還是供官吏和富商的狎妓之所；

餐飲業就不用說了......【味精坊】產量不足，金陵都賣不出去，杭州府的富商都要守著代買；

為今之計，還是花錢，先投入?！?

“玻璃廠不是很好嗎？咱們泉州為何不能做？”

雖然屁股決定腦袋不假，但玻璃廠的利潤率太高，

王工還是沒忍住，再次問出了之前被忽略的問題，

因為相比于北平，泉州完全是從零開始，幾十萬兩白銀的投入看起來也不過是個開始而已，

最大和最不可忽略的成本都在人力，想要快速收回成本甚至盈利，沿用以前走過的路子是最合適的。

朱允炆嘆了口氣：“玻璃相比于咱們在冶鐵上進行的研究沒有什么科技含量?！?

“不錯。”

“但玻璃的價格很貴，要裝滿一整個宅子，把家中窗戶上的的油紙換成玻璃，花的錢至少可以買一個夜明珠了?！?

王工點點頭：“是。”

“那些商賈又不是傻子，同等價格，他們可以去買天然稀有的寶石鑲在，為何去買玻璃？”

“臣不知?！?

“因為玻璃是燕王用的東西，是王室的東西?！?

王工瞪大了眼睛：“在造這個東西的時候.....那豈不是，僭越了？”

“在宣傳上我們也不是這么說的，但事實就是如此?！敝煸蕿烧f道，“我和燕王利用了規制的漏洞，玻璃這個東西，高的是附加值。”

“附加值。”

這是個新詞，王工反復咀嚼，

“這是什么意思？”

“玻璃比琉璃干凈，純粹只是表面現象，更重要的是，它是王室用的東西，按照常理推測，這玩意兒應該放入御用品的行列，給皇帝爺爺和后宮的娘娘們用。但現在，它被賣給了沒有官身，但有錢的富商?！?

“是?！?

“這就是附加值。”

王工恍然大悟，瞳孔微微放大隨后又恢復正常，

“所以你在.....?！?

“擦邊，也就是在規則的邊緣試探。燕王能做的，我不一定能做，這就是核心。我要制，要賣，玻璃就成了白菜價，到時候大家都用得起了，可掙錢嗎？”朱允炆說道，“王工，你認為呢？”

王工尷尬地笑：“是小的不懂了?！?

“沒事。”

將玻璃賣出高價的內在機制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朱允炆陷入了沉默，

也許是有些累了，也許是沒有想出好的法子，

馬車咣咣行在路上，王工也沒什么話好講，

于是整個車廂內都沉默得有些死寂。

“皇孫殿下，快到了?！?

在天幕完全落下之前，許三駕車趕回了泉州“市區”內的府邸，

夜里在山上趕路是一件很危險的行為，若不是有錦衣衛護駕，朱允炆也不想來回奔波，

下車之后，劉笙牽著朱允炆下車，

走進了屋中，點起蠟燭，劉笙便去取那畫有蒸汽機的圖紙了，

朱允炆看著蠟燭，突然說道：“在你離開之前，玻璃廠在研制多用途的玻璃?！?

“對，不過成品率堪憂，目前的產品線還是以透明玻璃為主，遭此橫禍，人才流逝，估計試制要等到明年了?！?

“將玻璃做平滑可比做異形玻璃難多了.....技術上，再攻關吧。”朱允炆指著蠟燭：“你看這蠟燭，亮不亮？”

“亮，皇孫您這是御用之物，當然亮了！”

“但不夠亮，不如太陽亮?！?

“怎么可能有太陽亮，那是極陽之物......”

“但有一物，激發亮度亮過蠟燭，比肩太陽，你做不做？”

王工有些猶豫，硬著頭皮說道：“做？”

“我說的那物，便是煤油燈?！敝煸蕿烧f道，“此物結合煤鐵和玻璃三重buff，成套地賣，價格比玻璃還要貴！”

王工說道：“貴.....”

但那玩意兒到底長啥樣他也根本不知道??！

“想從富商手里掏錢，要有噱頭，鐵冶所那邊要配合，咱們煤鐵合營，和北平那邊的玻璃廠合作，專做高端的煤油燈?！敝煸蕿擅偷嘏牧艘幌伦雷?，燭火搖曳了一下，“就這樣吧。”

王工尷尬地笑笑，實在沒聽過煤油燈到底是個什么玩意兒：“煤油，難道是將煤炭和日常食用的菜油混合在一起？”

“乃是將煤蒸餾得到不同的成分，隨后分別利用?！敝煸蕿舌駠髡f道，“此法于古書中亦有記載。”

古書中有記載？

我怎么沒聽過？

王工撓了撓腦袋，尷尬地笑了笑：“既然古書中有記載，那便是好東西了。”

“但洗煤這個玩意兒，還要做工業配套......”

剛好劉笙這個時候拿來紙筆，朱允炆將關于“蒸汽機”的幾頁交給了王工，隨后自己開始在紙上寫畫起來，

寫到半夜，王工有些困了在桌上躺著睡著，朱允炆才抬起腦袋：“玻璃制作已經有了粗淺的堿工業，但目前只夠玻璃廠使用。如今制煤比較粗放，另開精加工廠又是一筆投入?！?

他深深地嘆氣，看著王工沉睡的樣子，感覺內心有些疲憊，

只夠內循環的東西，都還不是產業.....向外輸出的，才能被稱為產業。

而密集勞動能解決的問題，其實都不是問題，密集勞動不能解決的問題，只能堆時間去解決。

“難啊?！敝煸蕿蓢@了口氣，轉頭對劉笙說道，“把他送回去吧，他這幾天確實是累了?！?

王工醒來的時候驚出一身冷汗，剛想跟朱允炆致歉，卻見他已經走遠了。

但更累的是姚廣孝，

這天晚上，他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了燕王府，

見著燕王就開始訴苦：

“燕王殿下，北平失火以來我一直不曾休沐過，隨你去金陵處理公務，如今處理諸多事務，今已漸入佳境，我申請休息幾日?！?

北平改制以來，一直沒有給他一個官身，但一直讓他處理各種事務，都不是一個人當兩個人用，而是當好幾個人用了，

看到他疲憊的樣子，燕王不免內心也有些慚愧，答應得很爽快：“你干的不錯，休息兩天吧?！?

姚廣孝欲言又止，朱棣說道：“看你不只是來告休的？”

“燕王，我聽說朱允炆要給方孝孺謀個官身，小僧也想求個官身。”

“你可以走僧錄司這條路，本王很容易賜個官身給你?！?

姚廣孝搖搖頭：“燕王，此前小僧就說過，不愿意以和尚的身份為官，我要還俗。”

“還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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