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霧霜彌漫，一輛馬車在大霧間若隱若現。蘇令儀推開車窗看到竹葉在大霧間搖曳，陽光折射下來像一幅畫卷，一顆心難得沉靜下來。

她剛想叫祖母目睹一眼眼前的景象，一回頭發現祖母手撐在案桌上閉眼小憩。

蘇令儀小心翼翼關上車窗，馬車一路平穩地向前駛去。

兩日前

“母親，讓一個來歷不明的孤女來當我靖遠侯蘇家的嫡女，這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趙氏這幾日為了蘇明月的事操碎了心，這會兒聽到老夫人的話更是平地驚雷。

“母親，明月這次雖說是糊涂做錯了事，可那也是旁人挑唆在先啊！她是您看著長大的，她什么性子您應該最清楚不過才是，若是她從祠堂里出來知道母親您此舉，難免不會多想……”

老夫人聞言冷笑，“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這般能容人的肚量都沒有！她現在還是蘇家的女兒，等過幾年嫁去了李家，當了主母，還是這般霸道行徑你覺得可行嗎？”

老夫人冷冷地看著趙氏，“世上男子大多薄性，三妻四妾尋花問柳是常有的事，你難道也要那李二守著她一個人過不成？”

“現在連個姐妹都容不下，日后若真到了那步田地還怎生了的？”

趙氏被訓得抬不起頭，老夫人輕嘆一口氣，“罷了。”

“你可知前幾日明月喊打喊殺的那個黑衣賊是誰？”

趙氏聞言面色發白，“……兒媳知道。”

“李承啟雖不得寵，但到底是李家大公子，又有官職在身。繼母苛待下還能絕處逢生在朝入職，可見也是個有城府的。明月此舉無疑是給蘇家招災！”

趙氏心里千回百轉，老夫人說的這些她不是沒想到。只是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且那李家大公子能不能襲爵還兩說。

“我知道嫡女的身份尊貴，你舍不得放手。可是萬一李大公子真的襲爵了，有這層恩怨在，你當真舍得明月嫁去李家那個龍潭虎穴嗎？”

趙氏被說的面色窘迫，她隱隱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依母親的意思是……”

“把令儀記在你名下享嫡女的尊榮，好好將養。左右那婚約上寫的是蘇家嫡女，將來你也不至于太被動。”

“那丫頭傷得不輕，還在觀里養傷。我也準備去那兒修養一段時間，那丫頭跟著我短時間不會在蘇家礙你的眼。”

趙氏終究還是被說動了。

一個嫡女的名頭而已，與她的明月相比孰輕孰重？

……

“所以祖母真的打算拿我去給蘇明月當墊腳石嗎？”

蘇令儀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老夫人輕輕敲了她的頭，“權宜之計懂不懂？”

“趙家勢大，趙氏在家中又頗為受寵。若她真的咬死不松口，祖母也沒辦法？”

“不過你是怎么知道那夜的黑衣人會是李承啟的？”老夫人突然發問。

蘇令儀打著馬哈哈搪塞過去了，老夫人看破不說破，也不繼續追問了。

馬車走走停停終于到了云來寺。

蘇令儀率先下來，然后扶著老夫人下了馬車。

“祖母，這就是您以前清修的地方嗎？”

老夫人點點頭。

寺門打開，一個身穿道袍的尼姑呢喃一聲“阿彌陀佛”。

“老夫人，請隨貧尼來。”

老夫人上前兩步寒暄了幾句，然后給樂道大師介紹起蘇令儀來，“這是我的孫女兒令儀，特意來陪我這個老太婆的，這段時間就叨擾大師了。”

樂道大師微微笑道，“哪里，這位女郎一片赤誠，孝心可嘉。”

蘇令儀對上樂道慈祥的目光，微笑著點頭示意了一下。

云來寺的日子清閑枯燥且乏味，蘇令儀也沒閑著，每日臨摹字帖。

老夫人還打趣她說，蘇家要出了個女奉先！

蘇令儀笑笑沒放在心上，繼續練字。

晚間凝露把齋飯端上來，還拿了兩個罐子過來。

“女郎，這瓶是珍珠粉，這瓶是養顏膏。老夫人特地叮囑的，要您每日涂抹，次次不落呢。”凝露一一指著瓶罐開口說道。

凝露是來云來寺后，老夫人派來照顧起居的婢女。

蘇令儀收起筆墨，抬頭笑道，“你去替我謝謝祖母，順便把案上我炮制好的風息草帶過去。”

凝露：“是。”

蘇令儀起身來到矮桌，看著那兩瓶東西控制不住手癢拿起一罐輕嗅了一下。

有股淡淡花香味兒，并不刺鼻。

她用手指蘸了一點抹在手背上，一抹即化。

她又試了試另外一罐。

上輩子這種東西她只見到宋姨娘用，再然后就是蘇明月拿著當下最時興的口脂有意無意地在她面前顯擺。她那時被打的全身沒一塊好肉，陰雨天腿還隱隱作痛，哪里還有閑心在意蘇明月的口脂？

從那時她就知道，飽暖才能思淫欲。

見手背上那塊兒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蘇令儀凈了手又洗了把臉，然后養顏膏抹在臉上。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她當然還是想好看一點。

熄燈之后蘇令儀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起身下床來到書案上。

紙張攤開，蘇令儀突然想到那封信，也不知春麗現如今看到沒有……

蘇府

春麗第三次餓醒后實在忍不住偷摸下床把食盒里的糕點翻出來吃了。

這半個月來，自從二小姐去了后，她整日茶不思飯不想。白天到了飯點不想吃飯，晚上又餓的受不了起來偷吃糕點。

這才半個月她就已經瘦了五斤了！

小姐之前還念叨著她該減肥了，要不然不好嫁人。她現在瘦了，可惜小姐再也看不到了……

還有老夫人，原先還說要對小姐好。結果小姐一走立馬又弄回來一個孫女，在蘇家行三，把原先的三小姐都給擠下去了！

春麗越想越覺得嘴里的東西有些咽不下去，她胡亂抹了把眼淚，結果動作幅度太大把食盒給碰倒了。

她連忙止住哭泣起身收拾，卻發現食盒的底部，有個暗格！

“死丫頭你大晚上不睡覺，鬼哭狼嚎干什么呢！”

房門被推開，一個婢女怒氣沖沖地質問春麗。

春麗把食盒藏在身后，那婢女打了個哈欠，注意到春麗的小動作后趁機繞到她身后一把將食盒奪過。

“呦！大晚上吃獨食呢？”

看到食盒里剩的幾塊殘渣，婢女撇撇嘴將東西還給春麗。

“再讓我聽到你這兒有什么動靜，我就把你揍成豬頭！”

春麗瞪大了眼睛點點頭，還打了個嗝，不知道是噎的還是嚇的。

婢女打著哈欠回屋了。

確定沒人后，春麗才把那封信從袖子里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