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庖廚的門檻是根雕成搟面杖的青銅柱，我絆上去時額頭磕出個饕餮印。白小檀用鍋灰給我畫了對虎眉：“挺配，改日給你紋個全套。“

門內飄來蒸米酒的甜香，霧氣中浮著七口水晶灶臺，每口灶眼都躍動著不同顏色的火焰。凝霜的翡翠雙頭蛇盤在房梁上，蛇信子卷著把翡翠菜刀：“丫頭，該還債了。“

白小檀突然掏出個酒葫蘆，潑出的液體竟是師父釀壞的桂花醪糟。酒香熏得雙頭蛇直打噴嚏，刀鋒歪斜著劈中“喜“字灶臺。灶內蹦出個笑面傀儡，捧著蜜餞直往我們嘴里塞：“吃糖不殺！“

“勞駕換個口味。“我甩出張酸符貼傀儡腦門。它頓時哭喪著臉吐出陳醋，腐蝕了“怒“字灶臺的鎖鏈。白小檀趁機將蜜餞捏成鑰匙，捅開灶眼時竄出的火苗竟凝成玉衡長老的虛影。

“丙申年霜降...“虛影翻炒著鍋中的翡翠扳指碎片，“這道'七情煨心'缺味藥引。“他忽然轉頭看向我，鍋鏟指向心口褪去的秘紋。白小檀突然拽著我后撤，原先站立處的地磚翻起，露出冰封的師父——他手中攥著的正是凝霜的青銅鎖鑰匙！

“師尊！“凝霜尖嘯著俯沖，蛇鱗刮落水晶吊燈。燈盞墜地碎裂，每片水晶都映著段記憶：白小檀在龍虎山廚房偷吃供果，玉衡長老笑著在她發簪刻下護身陣；師父深夜與玉衡對弈，棋盤上擺著褪鱗弟子的生辰帖...

我袖中的糯米團子突然發燙。褪去的饕餮紋在掌心游成炊煙，與七口灶臺的火焰共鳴。白小檀拽著我跳進“哀“字灶臺，火光中浮現她八歲生辰的畫面——玉衡長老將鳳凰火種入她心脈時，窗外凝霜的剪影捏碎了翡翠耳墜。

“原來是你！“白小檀的鍋鏟劈開幻境。我們跌回現實時，發現七口灶臺已擺成北斗陣，陣眼處燉著口青銅鼎，鼎內沸騰的正是《灶君笑》的曲譜原稿！

凝霜的蛇尾纏住鼎耳，耳墜射出的青光在曲譜上燒出缺字：“三更灶火照...五更炊煙...“缺失處飄起的水汽里，浮現出玉衡長老剜心的畫面。白小檀突然哼出完整詞句，每一個音符都化作糯米擊碎蛇鱗。

“丙申年七月初七...“她蘸著蛇血在鼎身補全曲譜，“是您教我'食為天，心作膳'。“鼎蓋轟然炸開，飛出的不是蒸汽，而是萬千褪鱗弟子的執念靈。他們哼唱著修補完整的《灶君笑》，音波將翡翠雙頭蛇震成齏粉。

凝霜跌坐在青銅鼎旁，胸口的鎖孔恰好接住墜落的簪尖。白小檀轉動發簪時，我瞧見鎖芯內刻著行小字——竟是師父的筆跡：“以情為鑰，可烹天道。“

天地忽暗。灶火凝成的七情灶君像俯瞰眾生，手中炒勺盛著輪回因果。白小檀將糯米團子拋向虛空，團子吸收所有火焰后，竟化作玉衡長老最后那壇桂花釀。

“師父...“她拍開泥封，酒香中所有傀儡絲寸斷。凝霜的翡翠耳墜褪色成普通玉石，其中封存的執念隨炊煙飄散。我接過酒碗時，瞥見碗底刻著行熟悉的丑字：“少喝點，長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