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的青銅碎片在空中凝成七十二星宿，每顆星子都是粒糯米團。白小檀的簪尖抵在我心口，鳳凰火順著饕餮褪去的紋路游走，燒出龍虎山禁地的堪輿圖——那分明是她幼時刻在廚房梁柱上的涂鴉。

“丙申年七月初七...“凝霜的翡翠雙頭蛇絞碎星陣，“該讓灶君歸位了！“蛇鱗炸開的剎那，我瞧見每片鱗內都封著個褪鱗弟子的魂魄，他們哼唱的《灶君笑》比活人更凄婉。

白小檀突然拽著我撞向青銅鼎殘骸。簪尖劃破掌心時，我的血與她的鳳凰火融成琉璃色，在虛空燒出個灶臺虛影。她將鐵鍋反扣當盾牌，鍋底符咒吸來漫天星子，凝成把糯米做的長劍：“勞駕，給這道'醍醐灌頂'撒點朱砂！“

劍光劈開雙頭蛇的剎那，禁地深處傳來玉衡長老的嘆息。我們循聲闖進間布滿冰柜的密室，每個柜門都貼著褪鱗弟子的生辰符。白小檀掀開最近的柜子，寒氣中浮出朵冰雕的曼陀羅，花心凍著的竟是師父的七星劍穗！

“師父的劍穗怎會...“我話音未落，劍穗突然融化，冰水在地上匯成八卦陣。陣眼處升起口砂鍋，鍋內燉著的何首烏根須正拼出玉衡長老的面容：“丫頭，鳳凰火該熄了。“

白小檀的羅盤簪應聲炸裂，簪內掉出張泛黃的拜師帖。帖上朱砂寫著的生辰八字，竟與凝霜胸口的青銅鎖紋完全一致！她突然抄起砂鍋砸向冰柜，熱湯融化的冰水顯出一行血字：“以廚證道者，當烹七情為薪。“

凝霜的尖嘯震碎所有冰柜。褪鱗弟子們的冰尸直立而起，指尖生長出翡翠鍋鏟。白小檀往我嘴里塞了塊桂花糕，甜味激得體內秘紋發燙，抬手揮出的氣勁竟將冰鏟熔成糖漿。

“走！“她拽著我跳進砂鍋砸出的地洞。墜落時瞥見洞壁刻滿菜譜，每道菜都對應一種禁術。最刺眼的是那道“離魂湯“，配料欄赫然寫著我的生辰八字與三滴饕餮血。

地洞盡頭是座巨大的地下廚房，七十二口灶臺擺成先天八卦。中央青銅鼎上坐著師父的虛影，他手中炒勺翻飛間，竟在演練《百毒譜》缺失的最后一章。白小檀突然淚流滿面——那炒勺的檀木柄上，刻著她幼時刻的“偷吃者斬“。

“丙申年七月初七...“虛影突然開口，“青陽飲下的不是離魂湯，而是醒神露。“炒勺指向我胸口褪盡的秘紋，那紋路正與鼎身饕餮紋共鳴，“玉衡以身為鼎，將饕餮魂煉成你的護心鏡。“

地面突然塌陷，我們跌坐在龍虎山大殿的屋脊上。腳下正在舉行祭典，玉衡長老的牌位前供著把翡翠鍋鏟，跪拜的弟子們后頸全有饕餮紋。白小檀的圍裙在風中獵獵作響，她摸出個油紙包遞來：“嘗嘗？“

桂花糕入口的剎那，記憶如走馬燈流轉。我看見玉衡長老在禁地教她控火術，凝霜在窗外偷聽的剪影；看見師父將饕餮魂引入我體內時，玉衡長老在門外護法的側臉；最后畫面定格在三年前的雨夜，玉衡長老將自己的魂魄煉入翡翠扳指，對哭喊的白小檀說：“記住，猛火爆炒才能留住菜魂。“

暮色中，七只紙鳶拖著焰尾掠過天際。白小檀的銅鈴只剩半枚，鈴聲卻格外清越：“該去天地庖廚了。“她指向云層后的炊煙，那煙霧凝成個“嗔“字，與十三年前灶君廟廢墟上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