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鳶掠過云層時，白小檀正用鐵鍋煎雞蛋。蛋黃在半空凝成八卦圖，蛋清化作祥云托住鳶尾，油星子濺到我的道袍上燙出個小饕餮：“勞駕翻個面！“

我甩袖拂開撲來的碧眼烏鴉，煞氣沾染處鳥羽結(jié)成藤蔓網(wǎng)。白小檀趁機將煎蛋甩向東南方，蛋黃炸開的金光里浮現(xiàn)龍虎山輪廓。山門前立著五口青銅灶臺，分別刻著“蒸煮煎炸燉“五個古篆。

“喲，這是要考廚子證？“白小檀摸出根蘿卜雕的令箭插在鳶頭。紙鳶突然垂直俯沖，穿過云層時我瞥見山腰處有戴翡翠耳墜的樵夫——正是漁村老嫗假扮的凝霜！

落地瞬間，蒸字灶臺噴出滾燙霧氣。空中浮現(xiàn)菜譜虛影：“辰時三刻，以云為屜，蒸煞三斤。“白小檀抄起鐵鍋接住晨露，反手將我推進霧氣：“勞您當(dāng)回肉餡！“

煞氣被蒸汽逼出體外的剎那，我瞧見自己影子長出鱗爪。白小檀掀開鍋蓋，用搟面杖將影子卷成春卷狀，蘸著朱砂塞進蒸籠。籠屜合上的瞬間，山門石階浮現(xiàn)，每個臺階都刻著《灶君笑》的歌詞。

第二口炸灶臺突然起火。油鍋里蹦出條骨魚，魚刺組成謎題：“何物可煎萬古愁？“白小檀將我袖中糯米糍掰碎丟進油鍋，糍粑膨脹成師父的虛影。虛影拈須而笑：“愁腸百結(jié)，當(dāng)以文火慢燉...“

“錯！“她突然撒了把辣椒面，虛影嗆得消散，“該用猛火爆炒！“油鍋應(yīng)聲炸裂，露出底下藏著的青銅鑰匙，匙柄雕著白小檀的羅盤簪紋樣。

第三口燉灶臺飄出藥香。湯內(nèi)沉浮的正是褪鱗弟子們的生辰帖，每張?zhí)佣枷抵芙z。我并指斬斷絲線，帖子卻自動折疊成紙人，哼著《灶君笑》圍攻而來。白小檀掄起鐵鍋當(dāng)盾牌，鍋底符咒吸住紙人，被她揉成面團踹進湯鍋。

“五行缺德是吧？“她舀起勺湯潑向第四口煎臺。青銅灶面遇水浮現(xiàn)經(jīng)絡(luò)圖，與我體內(nèi)殘存的饕餮紋完全重合。玉玨突然發(fā)燙，圖中“膻中穴“位置睜開只血瞳，瞳孔里映著龍虎山禁地的青銅鼎。

最后一口煮灶騰起七彩煙。凝霜的虛影在煙霧中捻訣，翡翠耳墜化作雙頭蛇撲來。白小檀甩出銅錢陣困住蛇頭，我趁機將糯米糍塞進蛇口。翡翠蛇鱗片片剝落，露出內(nèi)層暗衛(wèi)令牌的紋路，令牌背面赫然刻著白小檀的生辰！

山門轟然中開，露出布滿青苔的臺階。白小檀的羅盤簪突然飛出，簪尖在山壁上刻出她年幼時在龍虎山廚房偷吃的畫面。我捻起落在肩頭的銀杏葉，發(fā)現(xiàn)葉脈組成句讖語：“以食破道，以味證心。“

禁地方向傳來鐘鳴，七縷炊煙結(jié)成蓮花座。我們踏煙而行時，褪鱗弟子們的囈語隨風(fēng)飄來：“師姐...糖醋排骨...“白小檀一個踉蹌，耳尖泛紅地嘟囔：“早知道當(dāng)年不下廚了...“

子時的月光染藍了禁地銅門。門環(huán)是兩把交叉的鍋鏟，鏟面刻著《百毒譜》缺失的那頁。白小檀咬破指尖往鏟柄一抹，血珠滾落處，門縫里飄出句帶笑的話：“丫頭，偷學(xué)的鳳凰火該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