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制,是大奉煙花柳巷的一句黑話,也是朝廷為了為保護妓人明令禁止的行為。在古代,女子發育通常較晚,一些年齡小的便不太符合客官們的審美需求。
有一些老鴇子為了讓姑娘們早點接客,便用秘藥讓姑娘們的身體更好地發育。“泡制”一詞一直是販夫走卒之間流傳的一句話。
而文人墨客覺得“泡制”一詞太過粗魯,一直用“培制”來替代,而富商們則更喜歡用“烘育”來形容被秘藥滋潤過的女子們。
但因為秘藥成本過高,有些花樓的老鴇子為了省錢,會先通過“試花”的過程讓客官們提前了解一下自己心儀的姑娘,而泡制的成本自然也就轉嫁到了看客身上。
聽到二皇子想培制姜遙音,花不眠立刻激動起來:“王爺,姜羞一介老女,即便清清白白也都是要給人做填房的。更何況……”花不眠頓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姜羞還入了咱們教坊司……”
二皇子沒有理會花不眠的叫囂,甩出一沓銀票:“她這個年紀,半年的時間這些銀子應該夠了吧,不夠我會派人繼續送。”
花不眠接過那一沓銀票,一萬兩一張的通兌銀票,足有十張。
她立刻明白了二皇子的用意,這十萬兩不止有培制的費用,還有安撫花不眠的精神損失費。
花不眠揣好銀票后連聲道謝,出了二皇子府后,一路小心翼翼,確認無人尾隨之后才進了教坊司。
花不眠回來后立刻招呼了花嬤嬤,表示二皇子要培制姜羞后,張嬤嬤也驚了一下:“以姜羞現在的身子骨,可,可以嗎?”
“藥性不能太烈,還要對二皇子有交代。”花不眠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后想了想:“把春凝膠,福吸丸,牽裙散全部用上。”
“對了,務必把尹大夫找來把關,只有他在我才放心。”花不眠又補充了一句。
“當年尹大夫走得決絕,現已不問診多年了。主子,您叫老身怎么開得了口?還是,還是因為培制的事情!”張嬤嬤直覺自己請不動尹大夫,拒絕了花不眠的提議。
花不眠思索了一下:“你先去請……請不動我自會想其他辦法的。”
張嬤嬤訕笑地退下了。
姜遙音醒來的當天就發現小葉不見了,她詢問了新來的小頁,原來的小葉去了哪里?
新來的小頁是一個滿面蠟黃,枯瘦如柴的小女孩,這兩天只知道低頭干活,一句話都不會多說。
姜遙音詢問她知不知道以前的小葉去了哪里?新來的小丫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連連說奴婢剛來,誰也不認識,什么也不知道。
許是怕姜遙音不高興,小頁又解釋說,奴婢是在乞丐窩里被張嬤嬤撿回來的。自己剛進教坊司就吃了兩個大饅頭,饅頭剛吃完就被賞了十個大耳刮子。
張嬤嬤說自己以后就叫小頁,一定要聽話,好好在浮月苑照顧姑娘。如果姑娘身子有個好歹,奴婢會立刻被拉出去杖斃。
姜遙音沒有再問下去,轉身去問了張嬤嬤。
張嬤嬤聽到姜遙音問小葉的下落,接著就是一陣長吁短嘆:“小葉啊,可別提那死丫頭了。前天啊,好幾個官差闖進了教坊司,點名要帶小葉走。可把我給嚇壞了,以為這死丫頭闖了什么塌天大禍了。你猜怎么著?”
姜遙音沒分辨出張嬤嬤話里的真實性,只能繼續聽下去。
張嬤嬤見姜遙音聽得認真,繼續夸張地描述著:“沒想到,是小葉那個做里長的父親救了一位官老爺,小頁父親希望那位大官人能把自己女兒救出火坑。昨天啊,那幾位官爺就是來接人的,至于去了哪里,咱們這些賤民怎么敢問呢!”
張嬤嬤邊說還邊感慨:“小葉這丫頭是出去享福了,可憐我們這些福薄的還不知道在這教坊司還要熬多久。”
姜遙音雖然也疑惑張嬤嬤的說辭,但是她不敢往深處想,她怕,她怕是自己連累的小葉。
眼看自己逃不出大奉朝這個時代了,姜遙音選擇認命了,內耗了十多天是她的極限了。姜遙音覺得自己需要振作起來,還不能被當作異類鏟除掉。
很快她叫來了小頁,以自己失憶為由,詢問一些自己的過往。
十一歲的小頁聽到姜遙音的問話,嚇到雙腿發軟,她撲通跪倒姜遙音面前顫抖地回答:“姜姑娘,張嬤嬤交代了,奴婢平日里只需照顧好您的衣食起居,一旦姑娘的身子欠佳,我會被張嬤嬤杖斃的……”
聽到杖斃兩個字,姜遙音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肉里。她知道自己以后不可能在小頁身上問出任何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而且上一個小葉很有可能被自己連累了。
深夜,盯著房梁久久無法入睡的姜遙音快把自己的舌頭咬碎了。百無一用藝術生。為了練舞,自己從小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未學過任何謀生的技能。
想想過去的自己,還真是沒用,小時候是父母照顧自己。考上了舞蹈學院是經紀人照顧自己,出了學校是助理照顧自己。別說造皂,織耕,酵肥,就連煮白粥她都只會放水。
整個一個廢物,廢物點心,廢物人類,姜遙音一邊掐著自己的掌心,一邊在心底埋怨不學無術的自己。
但是第二天,姜遙音依舊找到了花不眠,起先,花不眠是不想搭理這個一直惹惱自己的姜大小姐的,但是姜遙音很快讓張嬤嬤轉述了一首詩。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道少。
花不眠聽完這首詩之后,顧不得手上的活計,淚眼婆娑地就跑到了姜遙音的房間,抱著姜遙音就是一通夸贊。
“小五啊,快些告訴媽媽,這首詩說你是寫給我的嗎?寫得真好,一點也不輸那些個狀元才子們。好閨女,快跟母親說說,你是怎么想起來寫這首詩的,是因為……”花不眠著急地問姜遙音。
姜遙音把提前編好的臺詞講了講,大意是寫這首詩的心境,以及感念花不眠對自己的收留照顧。
講完之后花不眠幾乎哭成了個淚人:“好孩子,快別說了,我知道你的孝順,真沒想到,媽媽我活了這么大年紀了,也有才女給我寫詩了,還是能千古留頌的詩。媽媽我現在就是死也值了……”
張嬤嬤適時地補充道:“五丫頭,您是不知道,花主子愛慘了您那首蓮賦了,字字倒背如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聽到出淤泥而不染這句話之后,姜遙音怔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問:“這?出淤泥而不染,是我寫的《蓮賦》里的詞句?”
張嬤嬤聽完焦急地忙拍大腿:“花主子吆,您快瞧瞧吧,這五丫頭是怎么了,自己十二歲時寫的詞怎么自己倒給忘了。”
聽到姜遙音不記得自己寫過《蓮賦》了,花不眠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只能吩咐張嬤嬤:“張嬤嬤,快,快去找個太醫給五丫頭瞧瞧,我可剛得了個這么貼心的寶貝閨女,可不能有什么閃失啊。”
隨著姜遙音的那首小詩慢慢在坊間傳開,她進教坊司一個月找了十幾回太醫,投塘失憶的事情也慢慢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