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特涅面色復雜地看著弗朗茲，自己目的的達成最后還是要靠一個小屁孩嗎？

只有弗朗茲自己心里頭跟明鏡似的。

提案的拖延跟他方才令人血脈僨張的激情演說可能也就半毛錢關系。

卡爾·路德維希大公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他摸不準：

弗朗茲的投票和游說，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

還是他背后蘇菲公主的意思！

不過反正他的兩個目的都達成了：

一是告訴攝政會議，那個皇室缺位的時代結束了，哈布斯堡回來了！

二就是一定要拖延梅特涅首相的提案。

不得不說，梅特涅是個稱職地好首相，他的提案無不利于帝國發展的大計。

但是他的一件件提案，就像是思維定式一樣，被攝政會議一個個地機械式地否決。

奧地利因此錯過多少變革自身的機會，一點點被脫向墮落的深淵。

所以一定要拖，拖到眾人驚醒到這件事的重要性。

或者，至少，要拿這件事做出一點文章來。

當然，弗朗茲的“恣意妄為”不是沒有后果的。

權貴們礙于皇族的尊嚴不會對他不敬，卡爾·路德維希大公出于各方的考量不會與他計較。

但他的母親——蘇菲公主可沒有那么多的顧慮。

今天弗朗茲的“精彩表現”遲早要被蘇菲公主知道，到時候，一頓竹板炒肉是少不了的。

他得趕緊想想應對的策略了。

唉，想想前世兒時，問家長要五塊錢的零花錢都要大費口舌。

而現在，他竟然要讓母親接受：

自己……好像忽悠了這個帝國最具權勢的一群大貴族。

這多是一件難事！

“好的，大公閣下。那么先生們，接下來我們就進入第二個議程：

“再過三天，就是下一年度帝國上議院的開幕儀式，接下來，請各位提前預審卡爾大公將要發表的攝政委員會工作報告和科勞瓦特伯爵將要發表的君主國財政報告……”

目前的奧地利可不存在什么議會或者三級會議，只有一個象征貴族共治的上議院，代替了實質的議會職能。

弗朗茲也沒心思預審什么報告了，他只需要三天后看卡爾·路德維希大公和科勞瓦特伯爵表演就完事兒了……

弗朗茲的第二次攝政會議旅程，就在他天馬行空的發呆中結束了。

他和父親弗朗茲·卡爾大公一起在霍夫堡宮用完午飯，就急匆匆地往美泉宮回趕。

弗朗茲每日的日程一直是滿滿當當的，今天下午他還有一節文學課，是在原本的匈牙利語課結束后母親蘇菲公主為他新加的課程。

一想到這，原本斗志滿滿的弗朗茲有些心累地靠在馬車的靠墊上。

他是來改變奧地利的！可不是來上學的！

不過與他人相比，自己已經很幸運了，至少穿越到了富貴在身的帝國皇儲身上。

他側過頭去，看著窗外絡繹不絕的馬車行駛在維也納的大街小巷，似是為賦新詞強說愁一般感嘆道：

“唉，這些馬車里面又是多少百姓的艱辛生活。”

“嗯……那個……大公閣下，在咱們維也納，能做得起馬車的都是達官顯貴，百姓都是靠兩條腿趕路的。”侍從官在一旁輕聲提醒道。

“哦……咳咳，是嗎？”弗朗茲訕訕地撓了撓頭。

完了，以后得少裝逼了。

不然到時候，東方有個“何不食肉糜”的晉惠帝，西方也要有個“何不乘馬車”的弗朗茲了！

不過如若侍從官所言非虛，這維也納大大小小快40平方公里的地盤，快趕上后世的帝都東城區了，百姓竟真就靠兩條腿趕路？

出于一個未來皇帝的責任感，弗朗茲的腦海中逐漸涌現出一些宏大的想法……

……

以上暫先不表，讓我們把視角切換到維也納的一處普通的貴族宅邸，約翰·馮·馬蒂斯男爵正招待著他的發小兼好友，《奧地利觀察家報》報社社長弗里德里希·馮·霍夫曼伯爵。

“干杯！了不起的馬蒂斯！

“上帝都料不到，前一天還是一個落魄的奧地利小貴族，第二天竟成了人人追捧的宮廷教師！您看看，甚至拿出珍藏許久的愛爾蘭威士忌來招待好友了，真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唄？”

看著馬蒂斯有些幽怨的眼神，霍夫曼急忙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哈哈笑道：

“開個玩笑嗎大度的馬蒂斯！你能成為宮廷教師我可一點兒也不意外，誰不知道你馬蒂斯是遠近聞名的文學評論家，我們《觀察家報》的銷量可就靠你犀利的評論撐著了！”

霍夫曼滿滿品了口威士忌，砸吧著嘴繼續道：

“好好干，大有可為的馬蒂斯。弗朗茲大公閣下可是只有11歲！你要大展宏圖了呀！而且……”

霍夫曼說著說著，竟是激動地直接站了起來，仿佛成為宮廷教師的是他自己。

“而且，他可是未來的皇帝啊馬蒂斯！

“你現在和亞里士多德一樣，在教導一位皇帝！一位在文學造詣上和一張白紙沒區別的皇帝！你難道不激動嗎馬蒂斯？”

“當然，當然激動。”馬蒂斯說著，臉上卻并沒有太多興奮的表情，只是虛按著雙手，示意霍夫曼冷靜下來。

“我的好朋友，我和你不一樣。令我激動的不是因為他是皇帝。

“而是因為他只有11歲！

“11歲的孩子可不止在文學上是一張白紙。”

霍夫曼聽到這話，像是耗子碰著貓一般打了個哆嗦，他小心翼翼地環視了下四周，確認不存在隔墻有耳的情況。

接著低聲湊近馬蒂斯：

“你是瘋了？還是脖頸癢了？

“讓你做個宮廷文學教師就不錯了，怎么，你還蹬鼻子上臉了？

“真想跟亞里士多德一樣，培養個哲學王出來？”

霍夫曼直視著馬蒂斯，面對著絲毫不懼與他對視的藍色瞳孔，惡狠狠地警告道：

“異想天開的馬蒂斯你給我記住，想要保住你的腦袋，以后就少賣弄你那些‘自由派’的想法。

“不管是在宮廷里，還是在我這個奧地利‘保守派’最大報社的老大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