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豐澤漆黑的羽翼刺破皮膚，在他背后瘋長，他睜開雙眼，如血月自漆夜中升起，危險恐怖的氣機鎖住了每個人。

……

蘇容突然停下腳步，顧清風望向她，正要開口問為何，卻突然感覺到自己頭暈?zāi)垦＃咱勔幌拢鲋鴺淦髨D讓自己站穩(wěn)，但最后還是靠著樹跌坐在地上。

蘇容轉(zhuǎn)過身沉默凝望著他，她舉步走向沈眠。

“你做了什么……”

顧清風聲音極輕，似乎一陣風就能吹散，他目光緊緊盯著蘇容。

“只有先撂倒你，我才有機會繼續(xù)行事。”

蘇容開口答道，她站在沈眠身前，蹲下身。

“你想對她做什么……”顧清風語氣微急，他皺眉用力移動身體，卻還是毫無用處。

“你放心，我不會傷她，我只是……想弄醒她，問一個答案而已。”

“以后也可以，現(xiàn)在不行……”

“不行？”蘇容望向海邊：“就是要在現(xiàn)在問，否則……一切都來不及了。”

她指尖點在沈眠額上，眸子緊緊落在她身上。

“凌云諾……”

沈眠逐漸清醒，“不要去……”

她“看”清了眼前，蘇容湊在她身邊，眉眼間隱隱藏匿著緊張。

“尊主已經(jīng)把你交給我們了，現(xiàn)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沈眠嘗試起身，卻被蘇容按住，“回答我，之前尊主囚禁你，要把你煉成丹藥，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此言一出，顧清風怔住，煉成丹藥……

沈眠抿唇，“你問這個做什么？”

“我不知道……”她低聲喃喃，皺起眉垂下頭，“也許會有一絲希望……”

她說完雜亂的話語后，喘了口氣：

“告訴我，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寧愿孤身一人追去靈界找你，你的作用一定很大。”

“你想救他。”沈眠道。

“是，”蘇容咬牙，“我別無他法。”

“為了穩(wěn)固神志。”沈眠回答：“他拿我煉藥就是為了穩(wěn)固神志。”

“穩(wěn)固神志……”蘇容喃喃，她掌下微松，卻倏然放松地坐在地上，“果然……果然……我猜對了……”

“蘇容，你不能打她的主意！”顧清風咬牙撐起身體，才踏出一步，就摔在地上。

他的話喊醒了蘇容，她復雜的目光投向他，指尖無意識收緊。

“師兄，我是自愿的。”

沈眠緊緊凝著蘇容的臉，“你會帶我去見他的，對嗎？”

“不可……”顧清風低聲急道，他又面向蘇容：

“蘇容……”

“你那日送我的香囊，那氣味我聞過，但我又曾見你幫助無家可歸的孩童，所以信你是個溫良的女子……”

蘇容驟然起身，她逼近顧清風，“顧清風，我今日便教你識人，我是魔，是卑鄙狡詐的，我是為了自己，你不要妄圖用道義與仁善來捆綁我。”

她背過身，“因為，那沒用。”

沈眠撐著地坐了起來，而后，蘇容把她拉了起來。

“她也是自愿的。”

她帶著沈眠往回趕。

顧清風急火攻心，他指尖微動，盡力地想站起來，卻抓了一手的塵土。

他猛然吐出一口氣，緊合眼皮倚靠樹干。

……

那氣味他聞過。

所以便是那時——她送香囊給他，他才認出她是魔族嗎……

“為何在此時會突然想到他煉藥的目的，猜想我可能會是轉(zhuǎn)機。”

沈眠問。

“尊主抓住了你，將你囚禁在魔宮中，而后，他便馬不停蹄地安排人手去探查東海殘骸狀況，這就很值得深思。再見時，我便看到尊主竟然不顧自身安危與重清打在一起，事后與顧清風交談才知，他……是為了你……”

她看了眼沈眠，繼續(xù)道：“……不談別的，他原本獨身一人潛入靈界，怕只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奪回你。”

“你對他來說，很重要。所以，我才有了這個猜想。”

沈眠：“你想救他，而他并不認得你。”

“是，尊主不是太了解魔界，也不認人，他是聽大臣們舉薦才下命我前往靈界東海的，他……并不認識我。”

“但是……”

她頓了頓，“我想救他，并不是出于其他原因，只是為了我的個人利益。”

“什么利益？”

蘇容腳步一頓，她深深地望向沈眠，“念在你是將死之人，我便告訴你。”

“魔界混亂，每一任魔尊都是踩過血水與尸山登上高座的，他們也通常殘暴嗜血，不明治理，只懂得以暴制暴，壓制抹殺，在長期的強者為所欲為、混亂暴動的秩序之下，他出現(xiàn)了，雖然時日尚短，但一切都改變了很多。”

“他不以殘暴為尊，反而維持秩序，控制暴亂，雖然很多人怕他，但我不怕他。他們只記得那日殿上血淌王階，尸體駭人，卻不愿想他本人手下清白，未沾人血；他們只看他修為高強，覆手為雨，卻不見他亦是卑奴，被掌控、被侵蝕。”

……

蘇容說著，不由憶起兒時。

她出生就是被遺棄的孤兒，是楓奶奶撿走了她，她記得無數(shù)個日夜里她銀白的頭發(fā)染上了燭火的暖，她埋下頭，織起漂亮的蠶紗衣。

那些衣服她從未擁有過，因為那是地位尊貴的人才穿得起的衣裳，她只配看。

她熬壞了眼睛，把她一步步帶大，她本該盡孝的，她找到了一份活計，她本打算等楓奶奶從魔宮里回來，她就告訴她，這樣楓奶奶就可以不用那么勞苦了。

然而，她從正午守到第二天清晨，她等不到回來的楓奶奶，她急忙出門去尋她，卻被一群魔族少年圍起來，其中兩人壓著她，她親眼看見他們踹翻了門，大搖大擺晃進了她的家，他們把值錢的東西搬走，一不高興還隨意打砸，昔日整潔溫馨的小家就被這樣毀掉了。

她大聲地謾罵、盡力地掙扎，被推翻在地，一群人圍成一圈，一邊罵一邊踹她。

“早就覬覦你們家的東西了，要不是那老婆子是給大人織衣服的，你們能好好活這么久？”

“得虧這老不死的死在了魔宮里，聽說什么得罪了大人，哈哈，這不是老天都在助我們嗎？”

死……死了……

蜷縮成一團的蘇容瞳孔顫抖，身體發(fā)寒。

一群人打了個盡興，勾肩搭背哼著小曲離開。

蘇容掙扎站起身，踉踉蹌蹌、拖著受傷的身體，撐著一口氣一瘸一拐地向魔宮走。

怎么會死的……以往都好好的，怎么會突然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