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為什么……為什么，他為什么會對尹霜下手？

往事種種從腦海掠過，沈眠呼吸一滯，一個(gè)怪異的念頭涌上心頭——他對尹霜的態(tài)度從來都是惡劣的……

這之間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還有為什么他殺了尹霜，修為會提升，難道不該是她嗎？她才身懷琉璃心……

等等，只會是她嗎……

沈眠望向空中的重清，怒火沖上心頭。

不論如何，顯而易見的，事實(shí)就是他殺了尹霜，修為提升，他最初收尹霜為徒以及之后的態(tài)度都很可疑，怕是都在為那一刻做鋪墊。

重清抬手，虛空中凝出五根金弦，他信手輕彈，音波疊起，沖擊凌云諾。

凌云諾口中溢出血跡，他雙眸泛紅，身上魔氣肆虐，攪得海水翻滾洶涌。

他凝出一把長劍，手握劍猛然揮動，血光漫天，一劍風(fēng)云起，海水倒卷沖向天穹，狂暴的海水拍散了靈修的陣落與重重金波。

凌云諾飛身沖向碧華仙尊，他握緊劍，照著碧華砍去。

碧華握緊了沈眠的手腕，剎那之間，消失無跡。

沈眠一陣暈眩，她剛清醒過來，就看見碧華一擺青玉扇，霎時(shí)狂風(fēng)大作，雷霆萬鈞，東海一瞬間化為一域雷海，風(fēng)渦沖向凌云諾。

天降雷霆，他分身乏術(shù)，被卷入漩渦之中。

沈眠下意識手指收緊。

凌云諾……

不知道過了幾息，沈眠覺得時(shí)間好生漫長。

“轟——”

一雙巨大的青黑魔手穿透了風(fēng)暴，硬是把它撕碎，而后，爆作濃郁的黑色氣流沖擊四周。

凌云諾下巴滴落血珠，他垂下了手：“放了她，我主動吸收殘骸……”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

沈眠感覺到握著她手腕的手微顫，她望向碧華仙尊，一時(shí)之間不明白她究竟是想怎樣。

“不可。”

清冷的男聲穿越濃濃魔障落入戰(zhàn)場中心，一身白衣的重清銀發(fā)飛揚(yáng)，衣袍獵獵，“人我是不會交給你的。”

“你……”凌云諾握緊手，他倏然嗤笑一聲，“虛偽……”

若不是沈眠還要繼續(xù)在靈界生活，他真想在人前揭露他的自私自利。

他高聲喊道：“碧華，你好好想想。是要在大戰(zhàn)前就損耗人手還是交出她然后我自愿吸收殘骸。”

“我……”碧華咬牙，沒想到如今，她竟還會受到威逼。

“……我交——”

“不行——”一道男聲打破凝滯，蘇子亦沖進(jìn)戰(zhàn)場，“他是魔尊，師尊，你這是置她性命于不顧！”

“蘇子亦……”碧華猛然收緊手指，沈眠皺起眉，微痛。

她倏然笑了，“你如今也算是看清了我，我接下來要做什么你也知道，你更知道，這次，也不會有更改。”

她松開了握住沈眠的手。

沈眠踏出一步，卻被猛然被卷向天空。

“重清！”凌云諾怒吼，他沖上去，想抓住沈眠的手。

此時(shí)，異變陡生。

海面奔騰的黑霧瞬間覆蓋了整座戰(zhàn)場，霧中充斥著怪語、呢喃、嘶吼、尖叫……

一片片龐大壓抑的影子在霧中移動，毛骨悚然的破碎聲與摩擦聲猶如漫天降落的雨水，覆蓋整個(gè)世界。

“遭了！”碧華仙尊低語，她沖向蘇子亦，想帶他離開荒劫玄骸籠罩區(qū)域，卻在剛邁出一步時(shí)，迷失在黑霧中。

沈眠猶如掉入了漆黑的洞穴里，她敏銳地感覺到霧中有東西在靠近她，恐怖的壓迫感像懸在頸上的刀，鋒利而可怕。

“啊——”

“救命啊——”

“唔……”

……

源源不斷的慘叫聲傳入耳中，沈眠咬牙努力去辨尋方向。

不能死，她要幫凌云諾報(bào)仇雪恨，她還要查清真相，殺了重清。

她不能死。

霧中，逐漸清晰起來的是她身周圍繞著的怪物，一群無面扭曲人影，修長的身形與尖利的爪，它們抓向她，她退無可退。

“沈眠。”一雙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沈眠一頓，“凌云諾。”

“是我。”他說道。

不過一息，無面人影好像被什么碾壓過一般，都化為了黑霧消失，她身邊緩緩出現(xiàn)凌云諾的身影。

“我?guī)愠鋈ィ愀櫱屣L(fēng)離開，不要再回來。”他拉著她飛速奔跑。

“你呢？”沈眠反手抓住他的手臂。

他頓了頓，“留下來。”

“你又要一個(gè)人面對所有嗎？”

沈眠聲音抬高：“我說過，我們是合作伙伴，我想幫你。”

“你拿什么幫我，你的命？！”他激動起來。

沈眠認(rèn)真道：“對，是我的命。”

“……”

“我不要。”他道：“我不收你的命。”

“你跟著顧清風(fēng)逃出去，好好活著。”

“不行，凌云諾，你會被那群人殺了的，你不能死。”

“為什么我不能死。”

“因?yàn)椤鄙蛎咭活D，她別過頭，“你與別人不一樣，我不想你死。”

她能感覺到他握著她的手微僵，而后他道：“跟著顧清風(fēng)走，以后也忘了我吧。”

“我——”

沈眠昏了過去。

凌云諾收回點(diǎn)在她后頸的手，抱起她飛快躍出黑霧。

“尊主……”蘇容看著凌云諾，一臉猶豫。

“你們都走吧，你也不用留下幫我。”

凌云諾轉(zhuǎn)身邁步，“把她安頓好。”

“是……”

蘇容看向顧清風(fēng)，他背起昏迷的沈眠，抿緊雙唇，緘默不語。

蘇容喊他離開，他最后望了一眼凌云諾，轉(zhuǎn)身跟上蘇容。

……

“可惡，找不到那臭小子！”碧華仙尊又急又怒。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快速制服天魔，逼他吸納最后三成殘骸，否則……”碧華環(huán)顧四周黑霧，龐大的黑影無處不在，慘叫聲無處不在，“一切都要完……”

“轟隆——”

巨大的轟鳴自黑霧中心傳出，碧華感應(yīng)到黑霧流動起來，朝著轟鳴的方向加速涌動。

“這是……”碧華怔住，“他主動吸收……”

很快，東海之上的黑霧散去，海水血紅，浮尸無數(shù)，一片慘狀，中央，凌云諾緊緊閉著雙眼，濃郁到化為實(shí)質(zhì)的血煞之氣化為他身后灼灼燃燒的烈焰，他腳下踏著一方幽潭，漆黑幽深。

眉心的裂縫打開，一縷血光刺破天日，整個(gè)東海都籠罩在血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