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擊打墓碑的聲響像是某種摩爾斯電碼。我跪在49號墓穴前，軍用鐵鍬磕到金屬棺蓋時，蘇弦月突然按住我手腕。她雨衣兜帽下的機械眼閃著幽光：“你聽沒聽過開棺三忌？“

“忌活人喘氣？忌月光照尸？“我甩開她的手繼續挖土，泥水順著下巴滴進領口。

“忌挖到自己的棺材。“她說著突然用傘尖戳向墓碑背面，生銹的銘文在電流中顯形——那是我的名字縮寫。

啞叔從槐樹后閃出來，燒傷的臉在閃電中像融化的蠟燭。他瘋狂比劃著：左手拍胸口，右手食指中指交叉旋轉。

“他說棺槨里有活物心跳。“蘇弦月的傘骨彈出刀刃，割開我沾滿污泥的衣袖，“你左臂量子化程度超過40%，再接觸......“

金屬碰撞聲打斷她的話。霍七殺的機械腿陷在泥里，肩頭還掛著餐館外賣袋：“老子賭贏了！陳主任果然在墓園埋了寶貝。“

他拋來的熱成像儀顯示棺內蜷縮著人形輪廓，胸腔位置有規律跳動。我摸到懷表時，表蓋內側不知何時多了道血痕。

“要開棺就快點。“霍七殺用粒子炮轟開最后封土，腐臭味混著制冷劑白霧涌出，“喲，還是雙人棺？“

蘇弦月的刀刃突然抵住他喉結：“你外套第三顆紐扣在發紅光。“

“監控攝像頭而已。“霍七殺扯掉紐扣碾碎，露出里面的量子芯片，“那老東西答應給我女兒治病......“

棺蓋突然彈開半寸。啞叔發出砂紙摩擦般的喉音，指著我心口比劃數字“17“。雨水沖開棺蓋表面冰霜，露出玻璃觀察窗——里面躺著個與我完全相同的青年，胸口紋著“XVII“編號。

“看來你不是初代實驗體。“蘇弦月的手套貼上觀察窗，冰霜在她指尖融化，“記得入職體檢時我抽了你六管血？“

霍七殺突然大笑：“我說怎么看著眼熟！上周黑市拍賣會......“他翻出全息照片，畫面里十七個培養艙排成環形，“有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家伙賣了八千萬！“

我攥著鐵鍬的手開始量子化，能透過手掌看到棺內人的睫毛顫動：“所以我是第17個殘次品？“

“恰恰相反。“蘇弦月敲擊棺槨側面的星核標志，“只有成功品才會冷凍保存。還記得你機械心臟的......“

警報聲從棺內傳出。克隆體突然睜眼，虹膜浮現與我一模一樣的克萊因瓶圖案。他嘴唇開合說的竟是蘇弦月的聲音：“別相信機械心臟的保修卡。“

霍七殺的炮口瞬間充能：“見鬼了！這玩意在模仿我們聲線！“

克隆體的手掌貼上玻璃，與我量子化的左手完全重合。啞叔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帶著齒輪的黑色血塊，他的燒傷疤痕開始片片脫落。

“他才是初代實驗體！“蘇弦月扯開啞叔的衣領，露出頸后的條形碼，“林老教授1985年的作品......“

克隆艙突然釋放電磁脈沖。我的懷表騰空而起，將雨滴定格成水晶珠簾。霍七殺保持著怒吼的表情凝固，唯有蘇弦月還能活動——她人造皮膚下的機械骨骼正在抵抗時間凍結。

“你居然能免疫......“我撞開棺蓋時，克隆體已經消失不見。

蘇弦月撕開右臂皮膚，扯出冒火花的線路：“不是免疫，是這具身體里藏著時間錨點。“她展示著脊椎處的星核碎片，“和你懷表同源的量子......“

槍聲炸響。啞叔眉心綻開血花，倒地時手里攥著老式轉輪手槍。陳主任踩著積水走來，皮鞋碾過啞叔的手指：“精彩的自我發現之旅不是嗎？第十七號。“

霍七殺突然沖破時間凍結，粒子炮擦過陳主任耳際：“把我女兒的解藥拿來！“

“令嬡三年前就死于基因崩潰。“陳主任踢開啞叔的尸體，露出他后背的條形碼，“就像這位林教授的首個作品——順便說，你的懷表是從他脊椎里挖出來的。“

蘇弦月的刀刃插進克隆艙控制面板，艙內突然噴出淡藍色液體。我扶住她時，摸到她后腰處有塊凸起的疤痕——和克隆體頸后的烙印形狀相同。

“時間不多了。“她突然把星核碎片按進我胸口，機械心臟發出齒輪卡死的聲響，“記住，你比我們多一次選擇機會......“

克隆體憑空出現在陳主任背后，手掌穿透他胸膛時竟沒沾一滴血。我看著自己量子化的手臂正在吞噬霍七殺的炮管，墓園地底傳來十七個培養艙同時開啟的轟鳴。

“游戲升級了。“克隆體甩著陳主任的心臟微笑，他身后浮現出十六個一模一樣的影子，“現在輪到你當獵物了。“

蘇弦月引爆星核碎片的瞬間，懷表帶著我們躍遷到三小時前。雨還沒開始下，啞叔正在槐樹下修剪玫瑰，他轉身時露出完整的臉龐——年輕時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