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廳的穹頂閃爍著星圖投影，十二張懸浮椅環繞著中央的量子沙盤。陳主任撫平西服褶皺起身時，我注意到他無名指戴著枚青銅戒指，戒面刻著銜尾蛇圖案。

“請允許我展示方舟計劃的慈悲之處。“他揮手調出全息影像，無數光點在地球儀上明滅，“星核系統能在七十二小時內篩選出最具進化潛力的人類——當然包括在座諸位。“

秦九章突然捏碎了陶瓷茶杯，瓷片扎進掌心渾然不覺：“篩選？您不如直說屠殺。“

“注意您的措辭。“陳主任指尖劃過非洲板塊，整片大陸突然黯淡，“這里78%人口無法通過基因熵值測試，但他們的犧牲將為文明續存......“

我踢開懸浮椅站起來，金屬腿在地面刮出刺耳鳴叫：“三個月前你讓我護送疫苗去肯尼亞！“

“所以您圓滿完成了人類文明減負的前期工作。“他沖我微笑，投影切換成我穿著防護服的照片，“順便說，您當時佩戴的呼吸過濾器裝有微型采樣器。“

蘇弦月的鋼筆突然掉落，滾到我的腳邊。她彎腰時低馬尾掃過我的手背，發絲里帶著焚香的氣息：“別碰戒指......他的戒指在發熱......“

葉紅綃的笑聲從末席傳來，緋紅面紗隨著氣息起伏：“有趣，我們的英雄原來早就是屠夫幫兇。“

“那批疫苗根本沒問題！“我踹翻量子沙盤，地球儀裂開露出里面的機械齒輪，“我親手做過病毒檢測......“

“您檢測的是疫苗成分，“陳主任轉動戒指，穹頂星圖突然變成基因鏈圖譜，“而沒發現注射器內壁涂著基因誘變劑吧？“

白小蟬的全息影像突然插進來，熒光雙馬尾在靜電中炸開：“老混蛋！我上傳到星網的資料是不是你......“

投影戛然而止。琉璃捧著茶盤走到陳主任身邊，琉璃色長發垂在青花瓷杯上：“請用雨前龍井。“茶水潑在他袖口時，我看見她指尖閃過金屬光澤。

“現在表決方舟計劃。“陳主任甩著濕漉漉的袖口，背后的基因鏈開始扭曲成DNA屠殺者形態，“贊同請觸摸面前的紅水晶。“

霍七殺的機械臂突然砸穿桌面，齒輪咬住即將亮起的水晶球：“老子從月球背到小行星帶，可不是為了給智障當打手！“

“霍先生，“陳主任按動戒指，霍七殺突然僵直倒地，“您脊椎里的控制芯片該升級了。“

零的數據流在空氣中凝結成實體，星塵披風裹著若隱若現的曲線：“檢測到非法神經脈沖，根據《AI倫理法》第三章......“

“休眠。“陳主任輕彈戒指，零的瞳孔突然黯淡，化作數據碎片消散。

我的手按在懷表上，卻發現黃銅外殼燙得驚人。蘇弦月忽然按住我手腕搖頭，她袖口露出的機械關節泛著冷光。

七顆紅水晶接連亮起。秦九章顫抖著伸手觸碰藍水晶，那代表棄權的光芒映著他眼角的淚：“我見過大低谷時代的易子而食......不能再......“

“蘇工？“陳主任轉頭時，戒指閃過一道電弧，“您該不會對實驗品產生多余感情了吧？“

蘇弦月的睫毛在臉頰投下陰影，保養手冊從膝頭滑落。她今天涂了帶金粉的唇膏，讓我想起第一次在培訓課見到她的模樣。

“我棄權。“她吐出的話帶著薄荷氣息，右手死死攥住左胸口的工牌。

警報聲突然炸響。琉璃摔碎茶壺，瓷片里露出微型發射器：“弦月灣的各位，請開始清洗。“

我撲倒蘇弦月的瞬間，她耳后的皮膚突然開裂，露出底下閃爍的量子芯片。陳主任的咆哮混著槍聲傳來：“攔住那個仿生人！“

霍七殺突然抽搐著爬起來，扯斷脊椎處的控制線：“老子欠你的人情還清了！“他的粒子炮轟穿穹頂，星空墜落到大理石地板上。

零的數據碎片重新聚合，雙眼燃燒著幽藍火焰：“記憶體修復完畢，開始執行第137條保護協議。“

葉紅綃的面紗突然暴漲，吞噬了最近的紅水晶：“媽媽，看著吧......“她的呢喃淹沒在數據洪流中。

我拖著蘇弦月躲到傾倒的懸浮椅后，她的人工心臟在我掌心下瘋狂震動。“為什么裝棄權按鈕......“她突然抓住我衣領，右眼虹膜浮現星核主腦的紋路，“......在戒指內側......“

陳主任的慘叫從硝煙中傳來。我握著他斷指上的戒指，摸到內側凸起的按鈕。零的數據流裹住我手指按下去的瞬間，所有紅水晶齊齊炸裂。

“不——“陳主任撲向控制臺的身影被霍七殺的炮火吞沒，“我的方舟......“

蘇弦月突然咳出帶齒輪的血，機械骨骼刺破肩膀皮膚：“快走......我體內有定位......“

零的數據觸須纏住我們腰腹躍出窗外時，我最后看見琉璃站在破碎的穹頂下哼歌，茶盤上的龍井茶葉已染成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