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跟石堿都是天然原料，只需簡單提純即可，制取硝酸鈉就費了不少功夫，花了一整天時間才制取完成（硫酸的生成需要靜置一段時間）。

到這，所有材料才算齊全了。

但還沒完！

材料是齊了，還有配置比例呢？

這個更加復雜，得利用各種材料的化學反應方程式來計算，允許誤差，但不能差太多，否則材料反應不完全，就成雜質殘留了。

朱慈炯計算后確定：沙子、砒霜、石堿、硝酸鈉，應該按照40：1：4：6的比例添加。

接下來，就是正式燒制流程。

從廚房搬來風箱，連接進氣口。

燃料用的是焦炭，這東西煉鐵工坊就有，用來提高爐溫。

朱慈炯把配料稱量完成，裝入一個瓷罐，接著把瓷罐擺放到爐子里。

“福海！點火。”朱慈炯吩咐道。

“哎！”

趙福海用火石點燃柴草，接著用柴草引燃焦炭，最后才把燒著的焦炭鏟到爐子里。

爐子里煙塵滾滾。

“陳圖，送風！”朱慈炯道。

陳圖抓著風箱手柄，使勁推拉起來，呱嗒呱嗒聲中，爐子里的火焰瞬間冒了起來，驅散煙塵。

朱慈炯往爐子里又添了些焦炭，就用泥板關上了爐膛口。

他拍拍手站起來，說：“就這樣燒，福海，你跟陳圖輪流拉風箱。一定不能中斷！”

“公子放心，我守著呢！”

趙福海擦了擦汗，手上的灰把他抹成了花臉。

每隔半刻鐘左右，朱慈炯就把爐膛擋板打開，送些焦炭進去，接著迅速關上。

就這么燒了半個時辰，消耗了二十多斤焦炭，朱慈炯從觀察孔看到瓷罐成了暗紅色，里邊的材料已經結塊，但還沒融化。

繼續燒！

“老子真是服了那些孬兵！全爛透了，不如除了兵籍，全回家種稻子去。”張世勛罵罵咧咧的走進院子，牛皮靴把青石板踩的咚咚作響。

朱慈炯抬頭看了眼，道：“讓你去練兵，你練的怎樣了？”

張世勛擺擺手：“一言難盡！沐國公說有一千五百可戰之兵，您猜怎么著？那些貨色半個月才操練一次，一個月吃不到一口葷腥，個個瘦弱不堪，著甲率不到兩成，剛操練一個時辰士兵就餓癱了。這樣的兵，如何能戰？……沒銀子，沒糧食，這兵真沒法練！”

朱慈炯：“體力不成，那就先管好軍紀！做到令行禁止，再說其它。”

“您說來容易，做起來可就……不說這些了，您的透明琉璃燒出來了嗎？”

“快了！”

“我聽說，您是拿沙子燒的，這我還是頭次聽說。這要是能燒出透明琉璃，那我回頭就撿石頭扔進去燒，沒準能燒出金子呢！”張世勛笑道。

朱慈炯冷冷斜了他一眼，張世勛一愣，笑容連忙收斂。

“殿下，我……”

朱慈炯輕哼一聲，說：“我不與你爭辯，你站那，待會兒看結果就是。”

張世勛訕訕的退到一邊罰站，心中懊惱。

跟朱慈炯相處的久了，他輕佻的毛病又犯了，全然忘了面對的是皇子，說話竟忘了尊卑。

又燒了半個時辰左右，罐里的東西終于成了巖漿似的熔融狀態。

“趙福海，拿鐵鉗來！”

趙福海連忙拿起旁邊的大鐵鉗，遞過去，這是昨天專門讓鐵匠打制的。

打開爐膛，一股烈焰噴了出來，朱慈炯微微側身，把鉗子伸進去，夾住了瓷罐。

他小心翼翼的把瓷罐端出來，放在地上，等里面的玻璃熔液慢慢冷卻。

約半刻鐘后，玻璃漸漸凝固，雖還熱得發紅，但已經顯露了幾分晶瑩之色。

又等了一刻鐘，玻璃徹底凝固。

朱慈炯拿來錘子，在瓷罐上一敲，罐子應聲碎裂，如花瓣綻放，里邊滾出一大坨晶瑩剔透的實心玻璃來。

只見那玻璃色如冰水，純凈無瑕，炫目的簡直不似人間之物。

除了朱慈炯，一圈人都看傻了。

這哪里是琉璃，這是水晶啊！

不，就連水晶也從沒見過這么透亮，這么完美的。

這，這竟真是沙子燒出來的？

不敢信！

卻又不得不信。

玻璃還有些燙手，朱慈炯澆了些水降溫，然后捧起那塊玻璃打量。

第一次燒制效果就很不錯，肉眼看不到氣泡，也看不到雜質，品相差不多能跟后世的玻璃瓶有一拼。

至少領先歐洲一百五十年。

朱慈炯問張世勛道：“黔國公在哪？”

張世勛回過神來，連忙道：“應是在家的！他方才與我一同回來的。”

“去請他來。”

“哎！”

張世勛轉身撒腿跑了出去。

過了不久，院子外邊傳來一陣爭辯聲。

“沙子燒成的極品水晶？你休要唬我。”

“誰唬你了？你不信就來看。殿下真把沙子變成水晶了，還好大一塊。”

“我看你就是花了眼……”

“我不與你爭了，你來看，看看這是什么！”

張世勛拽著沐天波的胳膊就進了院子，朝朱慈炯說道：“公子，你快讓他長長見識。他總是不信！”

朱慈炯笑了笑，故意把玻璃錠藏在身后，直到沐天波走到近前，才拿出來，抬手就把一大坨玻璃拋了過去。

沐天波手忙腳亂的接著，待低頭定睛一看，登時也看傻了眼。

“這這這……竟真是水晶！”

張世勛得意的笑道：“怎樣，我沒唬你吧？”

沐天波臉色激動的漲紅，道：“殿下竟真有點沙成水晶的本事，那，那豈不是說……”

這哪里是水晶，這是銀子，是軍餉啊！

他看向朱慈炯，問：“殿下，這東西燒制所需本錢多少？”

朱慈炯：“你手中這塊，所耗至多不過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那這么大一塊水晶，又價值幾何？”

“這我知道。”

張世勛搶過話頭，道：“我家原就有一個水晶擺件，拳頭大，品相只是中等，卻花了我爹三千兩白銀！”

“……三千兩！那這一塊能賣多少？”

“若拿到江南去出手，少于三萬兩，想都不要想。”

沐天波倒吸了口涼氣，一堆沙子，過一遍火爐，轉手就賣出三萬兩的天價，簡直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