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實驗室的紫外線燈管嗡嗡作響，林晚隔著防護手套撫摸硫酸紙上的血指印。指腹紋路在冷光中呈現出詭異的同心圓，像是有人用蘸血的圓規畫出的建筑平面圖。

“壓力峰值在食指第二關節。“周沉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手里的壓力分析儀正發出規律滴答聲，“書寫者當時手腕被反綁，拇指指甲有撕裂傷。“

林晚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三天前她在姐姐工作室見過同樣的痕跡——林夕熬夜繪制施工圖時，總習慣用拇指指甲抵著尺子邊緣。此刻投影屏上的三維建模圖正在旋轉，血指印的運筆軌跡與姐姐設計教堂穹頂時的筆觸完全重合。

“第三位失蹤者的家屬今早收到這個。“周沉舟將牛皮紙袋倒扣，十二張老宅剖面圖像撲克牌般滑落。每張圖紙的陰影區都貼著硫酸紙，透過強光能看到隱藏的坐標網格。

林晚的助聽器突然捕捉到高頻震顫。當她用鑷子揭開最上層的硫酸紙時，暗紅色的指紋突然開始蠕動。化學藥劑的味道刺入鼻腔，她認出這是姐姐慣用的顯影液配方——用維生素C溶液混合硫代硫酸鈉，遇血會顯現出暗紋。

“別呼吸！“周沉舟扯過防毒面具扣在她臉上，自己卻因吸入氣體劇烈咳嗽。指印在試劑作用下裂變成建筑藍圖，斐波那契數列標注的尺寸精確到微米，而所有承重墻交叉點都標著金色長發符號。

林晚的指尖點在某個坐標點，那里用虛線畫著條垂直通道：“這是你父親當年被困的逃生梯？“話音剛落，實驗室的警報器驟然轟鳴，紫外線燈管接連炸裂。

黑暗中，周沉舟的手電光束照亮滿地玻璃渣。他的警用皮鞋碾過一張剖面圖，圖紙背面浮現出血字——“十二人晚餐“。林晚記得這是老宅最著名的鬼故事，傳說每個雨夜都能聽見餐具碰撞聲從地底傳來。

“去檔案庫。“周沉舟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沙啞，“二十年前的火災證物還封存在3號倉庫。“

穿過市局地下長廊時，林晚數著腳步聲計算距離。當數到第十二步，走在前面的周沉舟突然停下。他的影子在應急燈下分裂成兩道，一道指向銹跡斑斑的卷簾門，另一道卻向著通風管道延伸

“父親殉職前說過三個字。“周沉舟用黃銅量角器撬開鎖芯，“不是臺階，而是碗碟。“

3號倉庫的霉味嗆得人睜不開眼。林晚掀開防塵布的瞬間，十二套青花瓷餐具整齊排列在裹尸袋上，每只碗底都用金漆寫著“孝“字。最中間的湯碗裂成兩半，瓷片拼出副市長年輕時的面容。

“火災當晚這些餐具正在拍賣行展覽。“周沉舟用鋼筆挑起塊瓷片，裂口處的膠痕在紫光燈下泛著藍光，“但監控顯示有人提前三天調包了真品。“

林晚的助聽器突然接收到電磁脈沖。當她蹲下身查看瓷片編號時，后頸的傷口滲出藍色液體。周沉舟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根本不是血液，而是建筑模型常用的丙烯酸顏料。

“你見過這個嗎？“林晚恍若未覺，舉起塊邊緣發黑的瓷片。焦痕形狀與副市長扳指上的紋路完美契合，就像有人用翡翠在烈火中蓋下印章。

倉庫頂燈突然頻閃。在明暗交替的間隙，林晚看見周沉舟的影子舉起量角器。她本能地翻滾躲避，黃銅器具擦著耳際飛過，將身后某個黑影釘在貨架上。

“出來！“周沉舟的配槍指向陰影處。貨架后方傳來陶瓷碎裂聲，副市長秘書的高跟鞋踩在瓷片上，香奈兒五號的味道混著血腥氣彌漫開來。

女秘書的右手正在滴血，腕表表盤裂成蛛網狀：“周隊長的嗅覺比警犬還靈敏呢。“她踢開腳邊的信號干擾器，倉庫頂燈恢復正常照明，“副市長讓我提醒您，下午的案情分析會......“

話音未落，林晚突然撲向貨架某處。她從一堆破碎的消防頭盔里抽出泛黃的會議記錄，1999年10月12日的消防演練簽名表上，副市長和爆破組組長的筆跡交叉點滲出新鮮血珠。

“十二套餐具對應十二具尸骨。“林晚的聲音因激動而尖銳，“但火災死亡名單有十三人！“

周沉舟的配槍突然調轉方向。子彈擊碎女秘書的手機時，林晚看見她正在發送的圖片——正是此刻倉庫內的實時畫面。副市長在照片角落露出半張臉，左手無名指戴著與失蹤新娘同款的婚戒。

“快走！“周沉舟拽著林晚撞開通往車庫的應急門。子彈在身后濺起水泥碎屑，女秘書的狂笑在走廊形成多重回聲。當兩人沖進警車時，儀表盤上的電子鐘顯示11:59，林晚背包里的剖面圖突然自燃，火苗組成一串經緯度坐標。

警車沖進暴雨的瞬間，林晚的助聽器接收到加密頻段。二十年前的消防廣播在電流雜音中浮現：“......被困人員在逃生梯......重復......臺階數不對......“

周沉舟猛打方向盤避開貨車。擋風玻璃上的雨刷器瘋狂擺動，林晚在雨幕中看見老宅的輪廓——所有窗戶都在滲血，而第十二階臺階上站著三個透明人影，正在朝他們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