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白無尤準備好了干糧和水，蕭彌備上了足夠的弓箭，一行人這就已經整裝完畢，準備出發。蕭錦嘉這些日子也長高了不少，騎術也近乎爐火純青了，于是自己騎著一匹馬，和兩位長輩并排走著。初來歧路谷的那種神秘感又一次出現了，她的心跳個不停，跟著師伯回到上一個岔路口——這一次，是另一個方向。

這條路很暗，馬蹄聲在高大的石壁之間回響，一下又一下地，緊湊地扣在了蕭錦嘉的心弦上。白無尤看得出來她的緊張，打趣道：“小錦嘉啊，昨日你還興致勃勃地來，怎么今日真的來了，怎么還害怕了？”

“才沒有！”蕭錦嘉撇撇嘴，“剛來的時候，師父就叮囑我說，谷中野獸最多了。現在這邊不見天日，看起來就很危險嘛。”

“你師父說的沒錯，但是嘉兒，你記著，這谷中陰暗的地方，最多的便是毒蛇。這些蛇毒性各不相同，有的互相克制，也有的混在一處，便會成為劇毒。這是毒理，師伯有空帶你認一認毒蛇，以后你要是想要做些毒藥出來，也方便許多。”蕭彌從背囊中掏出一張地圖來，伸到蕭錦嘉面前，“你看，師伯標出的那些紅的地方，就是我探出來的毒蛇巢穴。這一路上就有不少。不過你也別擔心，只要我們不惹他們，身上帶著驅蛇的藥，自然安然無事。”

蕭錦嘉伸手想要拿過來，那邊蕭彌眼疾手快，一把收了回去，嘻嘻一笑：“想看可不行。等師伯帶你慢慢把這歧路谷走一遍，你自己畫一張自己用。”

“師伯！”

蕭錦嘉瞪大了眼睛，第一次見到師伯這么無賴的模樣。白無尤冷冷“哼”了一聲，伸手拽過來：“行了，別在炫耀你那寶貝輿圖了。還拿著個吊著嘉兒的胃口，真幼稚！喏，嘉兒看吧——”

輿圖就這樣到了蕭錦嘉的手里。蕭錦嘉埋頭，想要在錯綜復雜的筆觸之中找到他們所在之處，可卻一時頭大。蕭彌也不用看輿圖，在馬背上悠然自得，對著這復雜的地形如數家珍：“前面就走出這山谷了，再往前還是一片山谷，那片山谷中有一片潭水，平日里在哪里休息的人還不算很少。出了前面的山谷，就是南應州了。”

“小心看路！”

路面上一處石塊凸起，蕭錦嘉看著手里面的輿圖一時沒有注意，差點摔下馬來。還是蕭彌眼疾手快地拉過她的韁繩，替她穩住了馬，順手拿回了自己的寶貝輿圖。

蕭錦嘉驚魂未定，只是有些悶悶地“嗯”了一聲。眾人越往外，馬蹄聲的回想就越小。蕭彌在滔滔不絕地講著這一處山谷：“……這里被外人稱作毒蛇谷，因著毒蛇眾多，所以才幾乎沒有人知道這里也聯通歧路谷，是眾歧路之一的終點……”

“那我們所在的山中，豈不是通向各種不同的地方。”蕭錦嘉有些驚訝，“我原來還以為只是通往這山中的不同的山谷溝壑，這知道竟然能通不同的地方！”

“這山啊，也外強中干，表面上連綿一大片，難以翻越實際上啊，里面峽谷溝壑很多。”白無尤在另一側接過話茬，“不過我們嘉兒說的其實也沒有錯，像毒蛇谷這樣的連通其他州府的，也只是少數，其余的也大多是通往深山中。毒蛇猛獸，不在少數。”

“那可還有其他人住在這山里？”

“像我們這樣隨意搭一間茅草屋的不清楚，但是確有兩批人住在深處。”

“哦？都是些什么人啊？外面的人知道他們的存在嗎？”

“外面的人也只聽過一些傳說，可未必像你師叔我這般清楚。”白無尤在馬背上彎下腰來，湊到蕭錦嘉耳朵邊，“想知道嗎？”

“當然啦！”

“一個是藥王谷，一個是淵族人。”

“藥王谷？淵族人？”蕭錦嘉瞪大了眼睛，“藥王谷是不是那個有很多神醫的地方？藥王谷的長老是不是能醫死人肉白骨？但是淵族……我倒沒怎么聽說過……”

話未說完，頭上就遭到了一記爆栗，她捂著頭轉身，委屈地望著蕭彌：“師伯，你打我干嘛？”

“少聽些外界傳聞，藥王谷可不能醫死人肉白骨的。”蕭彌冷笑，冷笑之余又覺得有些不對勁，“不過淵族的事情，你不知道？”

蕭錦嘉詫異：“我？我不知道呀。沒人同我說過。”

蕭彌點點頭，心下了然幾分：“沒事，不知道也沒關系。淵族的事情畢竟還是個秘密，外面少有人知曉，不過師伯師叔都略知一二。”

“師伯講講？”

“好啊。不過還得改日。畢竟前面就要到了蛇窩了，那是毒蛇谷中毒蛇最多的地方。師伯給你看看那些蛇？”

“可是臨近冬日，蛇不應該已經冬眠了嗎？”

“天氣尚暖，還沒完全冬眠。”蕭彌變戲法似的從袖子里面掏出一支笛子，“這可是我師父研究出來的，你且看著。”

他把笛子放在唇邊，轉瞬間一陣有些刺耳的聲音從中飄出。神奇的一幕頓時出現了，五顏六色的毒蛇從洞中爬出，在幾匹馬之前列陣。蕭錦嘉感覺到有些頭皮發麻，密密麻麻的蛇在眼前一溜排開，或是彎曲前行，或是吐著芯子“嘶嘶”地想要靠近，著實有些恐怖。于是捂住了眼睛，又不敢大聲說話，怕引得蛇來，只能小聲叫道：“師伯，快讓它們回去，我害怕！”

“哈哈哈哈——膽小鬼！”蕭彌轉了個曲調。蕭錦嘉透過指縫偷看，果然那些蛇齊刷刷回了洞里，消失的干干凈凈。白無尤輕輕拍了拍蕭錦嘉的肩膀，嗔怪道：“你又拿著個嚇人！嘉兒你聽我說啊，我同他才認識的時候，他帶著我到這山谷里，還操控那蛇假裝來咬我。我沒怕，他自討沒趣！”

蕭錦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蕭彌也不氣惱，只是拖長了聲音打趣道：“那是誰連身上的包裹都不要了，丟下了就跑？”

“你莫要在嘉兒面前揭我的老底！”

……一路往前，來時的緊張與恐懼也不翼而飛。歡聲笑語同著馬蹄聲在石壁間回想。只是愈發接近這條長街的盡頭，另一陣怪異的聲音又從前面傳來，且愈來愈大。白無尤和蕭彌也聽見了這聲音，對視一眼，停下馬來。

“好像是嬰兒的啼哭聲。”白無尤仔細聽了一會兒，如是道。

“沒錯，我們去看看。嘉兒，跟在后面，不要亂跑。”

“知道了，師伯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