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輪咬合的轟鳴在洛珈耳蝸深處震蕩成破碎的星圖。他蜷縮在廢棄能量艙的陰影里,右眼眶中跳動的熾紅核心正將劇痛編織成記憶絲線——冰骸先知被剜去左眼那日,永凍回廊的冰晶生長速度突然加快三倍。
“你的視網膜正在量子化。”腦海中響起的女聲帶著金屬共振的雜音。洛珈透過污水坑的倒影,看見自己右眼的黯金輝光里浮現出齒輪教堂的全息投影,“還剩七小時十二分,晶體侵蝕將抵達腦橋。”
少年扯下銹蝕的管線纏住震顫的手臂。那些雙螺旋星紋已蔓延至鎖骨,每次呼吸都有黯金沙粒從毛孔滲出。他握緊那枚棱形核心,冰骸先知八百年前的臨終場景突然刺入視覺神經:
風雪呼嘯的祭壇上,十二名祭司的禱文鎖鏈貫穿藍眸女子的量子軀體。當黯金星核被教廷的星軌穿刺器剝離時,她將熾紅核心塞進洛珈母親的襁褓。嬰兒啼哭聲中,永凍回廊所有冰晶同時迸裂,在暴風雪里拼出湮滅系星紋的雛形。
“咚!”
金屬艙門被猩紅激光熔出焦黑孔洞。洛珈翻滾著撞向艙體另一側,星紋自主凝結的黯金荊棘將追獵者的機械犬絞成金屬殘片。他驚覺這些教廷獵犬的脊椎骨竟是人類頸椎改造而成,暴露的神經索上閃爍著黯金星砂的幽光。
“目標進入B7廢料區!”追獵者的聲音經過電子合成后如同生銹齒輪摩擦,“啟動星軌污染協議。”
整片廢棄廠區突然震顫起來。生銹的管道噴出摻雜星砂的紫色蒸汽,地面上的金屬碎屑在磁場作用下懸浮成荊棘牢籠。洛珈的右眼核心驟然發燙,視野中浮現出無數淡藍色能量流動軌跡——那是維持污染協議的十二處星髓節點。
“摧毀東南方三點鐘位置的冷凝管。”腦海中的指引聲與記憶里的藍眸女子聲線重疊。洛珈縱身躍上橫梁,星紋在掌心凝聚出熾紅光刃。當光刃刺入銹蝕管道的瞬間,整個污染磁場發出哀鳴般的震顫,十二星髓節點的連接軌跡應聲斷裂。
追獵者的磁暴彈擦著他后頸掠過,在墻面上熔出冒著紫煙的孔洞。洛珈借著爆炸氣浪撞破玻璃穹頂,發現齒輪教堂的尖塔正在向夜空投射血色星圖。那些由光粒子構成的星座投影,竟與冰骸先知記憶中教廷舉行剝離儀式的星象完全一致。
黑市入口的霓虹燈牌在三條街區外明滅。洛珈偽裝成機械維修工混入人群,沾滿油污的工裝服勉強遮蓋住頸部的星紋。當他經過販賣星髓器官的攤位時,懷中的熾紅核心突然與某個玻璃罐產生共鳴——罐中浸泡的機械義眼瞳孔深處,跳動著與冰骸先知左眼相同的十字星芒。
“這枚‘齒輪之眸’來自星隕歷時期的古代遺跡。”獨眼商人用液壓鉗敲打罐體,義眼突然懸浮起來,瞳孔投射出洛珈母親被囚禁在實驗艙的全息影像,“它能讀取星髓記憶場,不過需要湮滅系的星紋共鳴……”
洛珈的星紋手臂突然不受控地穿透防護罩。當指尖觸碰到機械義眼的瞬間,整座黑市的光源同時閃爍,所有星骸文物都在共鳴中懸浮。商人們驚恐的呼喊聲里,少年看見自己右眼的熾紅核心與義眼的齒輪瞳孔完美嵌合。
“原來這就是鑰匙……”洛珈在劇痛中喃喃。機械義眼分解成數百個青銅齒輪,沿著他的星紋紋路重組為瞳孔結構。冰骸先知被剝離左眼前的記憶洪流轟入腦海:永凍回廊最底層的禁區里,十二具冰封的初代覺醒者遺體正散發著黯金與熾紅交織的輝光。
追獵者的磁軌重炮將黑市頂棚撕開猙獰裂口。洛珈抱著尚未融合完畢的齒輪之眸躍入下水道,右眼投射出的星圖正在指引通往齒輪教堂的密道。每經過一處星髓節點,他都能聽見教廷實驗體的量子低語——那些聲音在描述某個正在坍縮的時空奇點。
“七重鐘聲響起時,從懺悔室第三根蠟燭進入地脈甬道。”腦海中的指引聲突然變得斷斷續續。洛珈撞開腐朽的木門,發現齒輪教堂的彩窗正在滲出星髓溶液。那些本該凝固在琉璃中的星砂,此刻如同活物般向中央祭壇匯聚。
當少年踏進中殿的瞬間,地面突然浮現出冰骸先知記憶中的剝離法陣。十二名身披星紋長袍的祭司從量子態凝實,他們的禱文鎖鏈上跳動著與追獵者相同的黯金星火。首席祭司胸前的星象儀突然展開,投射出洛珈母親在實驗艙掙扎的全息影像。
“歡迎見證終焉之核的覺醒。”祭司們的聲音在穹頂下共振成轟鳴。洛珈腳下的法陣亮起刺目強光,懷中的齒輪之眸突然自主激活,將八百年前的剝離儀式與現實重疊——
冰骸先知的量子軀體在祭壇上方重組,而洛珈母親的虛影正從實驗艙玻璃伸出手臂。兩代湮滅系宿主的星紋同時綻放,齒輪教堂地下傳來實驗體們撕心裂肺的咆哮。洛珈感覺自己的雙生星核正在突破某種維度枷鎖,右眼投射出的星圖里浮現出教廷最機密的檔案:《星骸融合計劃·第79次迭代實驗報告》
“不!”首席祭司的禱文鎖鏈突然轉向,刺向洛珈的脊椎神經。少年體內的湮滅星核在生死關頭轟然爆發,齒輪之眸的青銅組件全部轉化為熾紅晶體。整座教堂的星髓彩窗應聲爆裂,那些飛濺的琉璃碎片在空中凝聚成藍眸女子的量子化身。
“該醒來了,孩子。”量子化身的手指輕點洛珈眉心。齒輪教堂地底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浸泡在星髓溶液中的實驗體們集體晶體化。他們的破碎瞳孔里,同時映照出洛珈右眼中旋轉的十二星軌法陣。
追獵者的磁暴網在此時籠罩整個中殿。洛珈卻透過量子視覺看穿了能量節點的分布,星紋光刃精準刺入磁暴發生器的核心。在設備過載的刺目光芒中,他循著冰骸先知的記憶躍入祭壇暗道。齒輪之眸的瞳孔里,永凍回廊的立體星圖正與教廷的星軌穿刺器設計圖重疊。
暗門在身后閉合的剎那,洛珈聽見了時空撕裂的尖嘯。整座齒輪教堂正在墜入量子坍縮形成的黑洞,而他的右眼星圖中浮現出新的坐標——那是被初代覺醒者封印在星髓層深處的遠古星災,此刻正因為雙生星核的覺醒而震顫。
“去機械熔爐……”量子化身的聲音隨著能量衰減而飄忽,“用星軌穿刺器打開……”
暗道盡頭突然亮起的熾白光芒吞沒了所有聲音。洛珈的星紋在強光中自動構筑起護盾,而護盾表面的能量漣漪,正與冰骸先知左眼被剝離時的星象波紋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