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行?”
陳修廣低頭看了看名冊,又抬頭打量著眼前的人,反復(fù)確認(rèn)道。
“正是鄙人。”
周景行微微頷首,對他的反應(yīng)顯得很平靜。
‘沒想到天朝連仙道之人都能關(guān)押?’
他暗自思忖,隨后不自覺地問道:“這一層怎么只有你一個人?”
“呵呵,獄長嫌我話太多,怕我?guī)囊粚拥姆溉耍匾饨o我安排了這個單間。”
周景行無奈搖頭。
他并非一開始就獨自關(guān)押在此。
只因日復(fù)一日地講經(jīng)說法,引得隔壁牢房屢屢投訴,才被轉(zhuǎn)移到了這個單人牢房。
“天朝的司法制度存在嚴(yán)重缺陷,這里的囚徒都是無辜的。”
“方才聽小兄弟長吁短嘆,想必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既然我此生難以脫困,不如將畢生所學(xué)傳授于你,由你代我完成在天朝傳道濟(jì)世的宏愿。”
“你覺得如何?”
一頓莫名其妙的邀請,陳修廣聽完,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走。
“既然這層只有你一人,倒也省得我多費工夫了。”
“哎哎,別急著走啊!”
見對方如此冷淡,周景行急忙將身子探出欄桿,使勁往外伸手。
“小兄弟,你我在此相遇就是緣分,就算沒有師徒之緣,好歹也有口舌之緣啊!下次來的時候能不能給我?guī)鼐疲俊?
這句話倒是發(fā)自肺腑。
仙道修士不像修神者生來便是辟谷,品嘗過佳肴之味,貪嘴是常有的事。
陳修廣不管不顧,依舊毫無反應(yīng),連頭也不回。
周景行見狀,頓時心如死灰。
翌日。
陳修廣點卯前,去伙房順了瓶酒水。
監(jiān)牢伙房不是給罪神們準(zhǔn)備的,有“罪”在身,且不吃又不會死,當(dāng)然沒必要特意去準(zhǔn)備食物給他們。
這是給獄卒們用的。
廚房內(nèi)布局精致,擺著雞鴨魚肉各種食材。
獄卒之間,伙房用得相當(dāng)頻繁,不為別的,單純就是為了滿足嘴癮。
他們這活兒出了名的閑、枯燥,石頭山洞里又沒啥樂子尋,只能靠吃來填補(bǔ)心中空虛。
陳修廣拎著酒壺進(jìn)入監(jiān)牢,數(shù)完人數(shù),一路來到最高處第一百八十層。
另一邊,周景行正盤坐在草席上打盹,聽到腳步聲猛地睜開眼,鼻子先動了動。
“好酒!年份得小三十年了”
他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扒著欄桿眼巴巴地望向通道。
陳修廣故意將酒塞打開,濃厚的醇香勾得周景行直搓手。
“就知道小兄弟你肯定不會忘了我的。”
一提到酒,連說話語氣都變了。
不難看出,的確是個愛喝酒的。
陳修廣若有若無笑了笑,將清澈如甘泉的酒水倒進(jìn)事先準(zhǔn)備好的酒杯中。
就往地上這么一放,任由周景行怎么夠也夠不著。
周景行急得抓耳撓腮:“再近些!這破欄桿有禁制,我胳膊伸不出太遠(yuǎn)。”
陳修廣挑眉,突然抬腳又將酒杯往外挪了一寸。
本來手指還能擦到邊,這下好了,連摸都摸不著。
周景行氣得胡子直翹,眼珠瞪得老圓。
“你!”
“我什么我,這酒可不能白給你喝。”
陳修廣話路一轉(zhuǎn)。
“跟我說說,你是怎么來到天朝的?”
既然周景行能來,那出去肯定同樣有辦法。
“你就想知道這個?”
周景行顯然有些失望,還以為是何事用著如此酷刑來對待他。
“很簡單,你只需……”
這時,牢房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陳修廣聞言迅速將酒杯踢到角落,轉(zhuǎn)身擋在酒壺前。
周景行見狀,立刻會意,裝作若無其事地坐回草席上。
“陳獄卒?你怎么還在這兒?”
來人是獄長趙生海。
這獄長,可是跟靈官差不多的等級。
他陰沉著臉,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回大人,屬下正在例行巡查。”
陳修廣抱拳行禮,神色如常。
“巡查?”
趙生海冷笑一聲,鼻子抽動兩下。
“我怎么聞到了酒味?”
趙生海聳聳鼻子,伙房里面的酒幾乎都是給他一人準(zhǔn)備,什么味道他再熟悉不過了。
“大人說笑了,這監(jiān)牢里哪來的酒。”
陳修廣面不改色,腳下卻悄悄將酒壺往陰影處踢了踢。
趙生海狐疑地盯著他,又看了看牢中的周景行。
周景行適時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
“這位大人,在下都半年沒聞過酒味了,您要是能賞一口,讓我做什么都行啊。”
趙生海哼了一聲,顯然是不信二人之言,可他卻沒有證據(jù)。
對此,他不屑說道:
“上面來消息,讓我特意來看看這人。”
他對著陳修廣。
“不過,既然無事那我就放心。”
接著又囑咐道:
“你給我看好他,千萬別讓他出什么差錯。”
“要不然一月后的公示問斬,讓你頂上去。”
目送趙生海氣沖沖地離開,陳修廣頓了頓,疑惑地說:
“你不是被判了五百年,為什么還要掉腦袋?”
周景行聞言,則是緩緩坐直了身子,臉上懶散的笑意漸漸凝固,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
“這幫人,果然還是要動手嗎。”
他喃喃自語道。
…………
“什么?你說下界靈炁枯竭,是天朝干的事?”
陳修廣瞳孔微縮,經(jīng)他一番刨根問底,終是讓對方松了口。
不過這個說法太過驚世駭俗,陳修廣并不是太相信。
但周景行的神情卻異常認(rèn)真。
“幾十年前,我奉師門之命調(diào)查下界靈氣枯竭的真相,結(jié)果順著線索摸到了天朝。”
周景行壓低聲音,“天朝靠這個竊取下界靈炁,限制我們仙道修士的成長,才維持著他們的統(tǒng)治。”
“在下借傳道之由打進(jìn)內(nèi)部,沒想到竟被他們有所察覺。”
“所以他們要殺你滅口?”
“不僅如此。”周景行苦笑,“以后的仙道修士想要再進(jìn)入天朝,恐怕是難了。”
忽然,遠(yuǎn)處傳來獄卒換崗的梆子聲。
陳修廣沉默片刻,突然問道:“對了,你剛才說,出去的辦法?”
說著,他把那壺酒水踢過去。
周景行穩(wěn)穩(wěn)接住,品了幾口,露出滿意的表情。
臨死前能再喝一次酒,值了!
他旋即招了招手,示意陳修廣過來。
陳修廣側(cè)耳傾聽,周景行把嘴湊到他耳畔邊。
“我傳你一招,保你自由出入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