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廣回到班房,靜下心神,整理與周景行剛剛的談話。
首先,天朝竊取下界靈炁一事,空口無憑,當(dāng)個戲言聽聽便是。
周景行做事神神叨叨,整日里給人一種神志不清的感覺,他要是相信那才是有鬼了。
其次,便是這出入天朝之法。
“封靈法印……”
他默聲說道。
古往今來,妖獸的修道天賦得荒獸傳承,血脈之中自有神通,待修道有成,水到渠成。
更勝者,甚至可血脈返祖,展露出上古時期八大荒獸的風(fēng)采。
人族便看中這一點(diǎn),創(chuàng)術(shù)法封靈法印,可將妖族血脈中的天賦神通剝離而出,供人族修士使用。
這也是當(dāng)時那老廚子對陳修廣使用的那招,用于短暫剝離他的鯤噬神通。
而出入天朝之法,便是用這封靈法印剝離出裂界獸的天賦神通,做到自由出入。
一說裂界獸,陳修廣就不得不說上兩句。
他的棗吻就是一只酷似馬的裂界獸,但奈何其血脈中被做過手腳,并不能自主施展神通。
“若是單純剝離出來神通的話,說不定能行。”
離開天朝這也只是第一步,難點(diǎn)在于如何逃離監(jiān)天司的追捕。
“總之一步一步來吧。”
下界祐豐一年,天朝歷***,陳修廣拜學(xué)周景行。
……………
周景行仰首,舉壺大口喝酒,清澈的酒水順著脖子流入衣襟中。
酒香四溢,周景行肉眼可見的愉悅。
“小兄弟,天朝能有你這樣的官,當(dāng)真是慶幸。”
他抬臂舉起酒壺。
“來,我敬你一杯!”
距離問斬之期,不足十日,周景行意外的豪情。
“周先生,這幾天多謝你了。”陳修廣緩緩說道,“臨行前,我定把我們獄長珍藏百年釀給您偷來。”
大半月來,陳修廣向周景行請教法印,每日都會帶些酒水來伺候他。
“不必了。”
周景行說道。
“周某從不欠人情,若能逃出去,這美酒定當(dāng)百倍奉還,如今臨刑在即,也只能指導(dǎo)指定你那破法印了。”
陳修廣從不客套,鄭重抱拳回禮:“周先生,您一路走好。”
“欸,眾生必死,死必歸土,哪有走不走得好一說。”
周景行揮手謝絕。
“還有,我這不是還好好的,你說誰一路走好呢。”
……
之后的幾日里,陳修廣帶酒,周景行飲酒,周景行傳法,陳修廣授法。
不得不承認(rèn),這招封靈法印,難易程度不是先前他所學(xué)那些招式可以比擬的。
周而復(fù)始,時間轉(zhuǎn)瞬即逝。
很快來到了臨刑前一天。
這日,陳修廣按往常于班房中醒來,進(jìn)行雙周天循環(huán)吐納。
臨出班房前,他遇上一件怪事。
本該是右轉(zhuǎn)的隧洞通道,此刻卻莫名其妙地變成一堵墻。
而在他左手邊,憑空出現(xiàn)了一條隧洞。
如墮煙海的他,本想原路返回,可一回頭的功夫,身后的道路也不見了蹤影。
陳修廣有些慌了。
他沒有選擇亂跑,而是選擇待在原地靜候。
神奇的是,在這一段時間中,隧洞瘋狂的變換,甚至有時候會有牢房突臉。
持續(xù)了得有小半個時辰,隧洞中終于恢復(fù)了往常的樣子。
他急匆匆忙完今日的工作,回到大班房內(nèi),去詢問幾個獄卒中的老家伙。
他們說,這是天朝監(jiān)牢的主人,監(jiān)天司之主回來了。
天朝監(jiān)牢為其成道之地,內(nèi)部皆由他控制,只需一個念頭,他可以出現(xiàn)在監(jiān)牢中的任何地方,也可以讓監(jiān)牢任意變換。
由他審訊罪神,或者說押送罪神,腳底從來不挪半步,監(jiān)牢的內(nèi)部環(huán)境都得配合著他來。
最后,他們還特意補(bǔ)充道,這種情況以后多的是,習(xí)慣就好了。
“操控一整座山體,這么夸張?”
事后,陳修廣對于這番操作依舊感到震撼。
這座由巨山建造的天朝監(jiān)牢,居然猶如一塊橡皮泥般被人玩弄。
當(dāng)天夜里,陳修廣認(rèn)知中的夜晚。
一眾獄卒連帶獄長被召集,隨即被傳送到來到一處空曠之地。
這處平坦地區(qū)的周遭墻體,有些看起來極為熟悉,應(yīng)該是由這位監(jiān)天司之主臨時建造的。
有件事讓陳修廣稍顯詫異
山中的獄卒,意想不到的多。
平日里他只局限于自己工作的一片區(qū)域,其他地方很少涉及。
聽老獄卒說,這山中獄卒很多,只是沒想到會有這么多。
少說得有萬余人。
這其中不免有跟趙生海穿著一致的獄長。
搞半天,原來是個分獄長。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穿著青藍(lán)色道袍的神官。
寬袖大襟,衣長過膝,黑色步履,陳修廣盯著他們盯久了,真有些恍惚。
畢竟這服飾在下界太過熟悉了。
經(jīng)過從身邊人打探,他也得知這些人原來是監(jiān)天司的成員。
人聲嘈雜間,上首處突然傳來一聲巨吼,震得整座山體都隱隱顫動。
“肅靜!”
聲如雷霆炸裂,萬余名獄卒霎時噤若寒蟬。
陳修廣只覺耳膜生疼,抬眼望去,只見一道身影踏空而來。
身披銀鱗甲胄,肩頭赤紅披風(fēng)獵獵翻卷,手中一桿丈二長戟寒光凜冽。
戟鋒未動,卻已割得四周空氣嘶鳴。
“監(jiān)天司之主……”
身旁一名老獄卒低聲喃喃,膝蓋已不自覺彎了三分。
那人凌空而立,長戟往地上一頓,整座石臺轟然裂開蛛網(wǎng)般的紋路。
他目光掃過眾人,金眸所至,連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明日午時,斬神柱開。”他聲如金鐵交鳴,“爾等各司其職,不得有一絲差錯。”
“真君之命,不敢抗!”
“不敢抗!”
眾人齊聲而跪,陳修廣怔了下,也跟著跪倒在地。
可是待這位真君離開此地,人群逐漸散去,他卻遲遲不動彈。
垂頭之上,一張面孔慘白。
只因方才見得真君真容,其面容冷峻,額間一道豎紋如閉目天眼,而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那一雙金輝流轉(zhuǎn)的眸子。
金燦若烈日,威壓如獄,竟與宋無陽分毫不差!
陳修廣的眼前,忽然閃過那位麻臉老道瘆人的面孔。
上一世見到他時,他好像說過這么一句話。
“來晚了,竊取神格的過程比我想象的要慢。”
真君、宋無陽、金瞳、神格、老道………
接著,他又環(huán)顧四周隧洞,
“真君成道之地,由心念所控制。”
他喃喃自語。
“走不到頭………哼哼,我說怎么這么像。”
忽地,陳修廣笑了起來。
老道的道觀,便是天朝的監(jiān)牢。
他竊取的神格是這位真君,道觀才能由他控制。
而宋無陽,
原來就是真君轉(zhuǎn)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