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末法絕舞
- 百世問道,我為蟬蛻仙
- 因心三丹
- 2352字
- 2025-05-15 23:07:53
風沙沙,樹沙沙,人的腳步也沙沙作響。
月影沉沉,回頭早就看不到身后的樓宇,除開一條陽關道外,便是枝繁葉茂的樹梢垂在路兩側。
“喂,醒醒。”
拉車的鏢師昏昏欲睡,被一旁的兄弟喚醒。
“嗯……,嗯?唉,今兒太累了,不好意思。”
夜里驅車,于他們來講,沒有那么難熬,無奈今日白天操勞太多,精力實在是所剩不多。
“不怪你,誰知道今夜不讓咱休息呢。”
同行多年,自家兄弟什么本事還不知道嗎,要怪就怪主家,看剛出廣天城沒多久,周邊還算安全,再三斟酌后,決定第一夜趕夜路前行。
鏢隊里能說上話的,也就胡鏢頭,可他單槍匹馬一人又能改變什么。最后,還不是苦了他們,苦了書院的學生。
“咦,真臟!為何要我待在外面。”
穿著滿是風塵氣息的鏢隊里,一潔白無瑕的長衫書生分外顯眼,馬車數量有限,學生們得輪換著去坐鏢隊的馬匹。
此時聽他怪叫一聲,惹得眾人拋來目光。
“發生何事了?”
書生身邊鏢師慰問道,這群年輕人可是活金子,傷不得半點。
“無事,無事。”書生埋下頭,捋開腳下的衣服。
原來因為官道修繕不佳,過了遍雨水后,踩起來有些粘腳,漾起的泥垢隨著馬車轱輪轉動,甩在書生拖地的衣角上了。
噗嗤——
幾名鏢師瞧著出洋相的書生,相互對了眼,心領神會間,竊笑連連。
踏足異鄉,怎么便捷利索怎么穿,哪有搞一身長衫的道理。
特別,還是件白衫。
他們看來,無非是讀書人特有的優越感罷了,總喜歡穿得文鄒鄒的,凸顯他們的身份,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是書院出來的。
馬車內,回蕩著綿長的呼吸聲,雖說路面顛簸,車晃得厲害,影響肯定是有,但卻不至于到睡不著的地步。
只是不能臥榻入眠,對于這些嬌生慣養的富家子弟來說,算是一種折磨。
宋無陽伸出一只手在車簾外,胳膊上掛著那黃皮葫蘆,嘴塞此刻是打開狀態——陳修廣定時通風的時間到了。
“宋郎,你還不睡嗎?”
一個馬車內的同僚皆已入睡,怕二人尷尬,陸云芝假寐許久,左右翻身耐不住心中寂寞,還是主動搭起話。
“不了,待會兒輪到我去外面了。”
“嗯,那你小心些。”陸云芝抿了抿唇,“家父出門前告訴我,近日咱們這兒可不太平。”
“哦,此話怎講?”
成日里忙于修行,宋無陽與現世呈現一種半脫離狀態,許多消息都不清楚。
陸云芝聞言卻不覺有何不妥。
她本身消息就要比一般人靈通一些,對宋無陽的狀態絲毫不感詫異。
她湊到宋無陽耳郭旁,小聲說道:
“聽說啊,與血詔門有關。”
血詔門,屬于前朝治下,起初是前朝立國皇帝安置棄子的地方,主要替主子干些臟活兒,時間一長,便慢慢成了一特務機構。
燕朝開國也有數十年了,這血詔門卻好似那深根之草,怎么殺也殺不盡。
據說,是因為那其門內有懂妖法之人,所以每次才能都幸免于難。
春風至,亂草生,這不此次臨近鄉試,他們再度作亂,卷起兵災,惹得一眾書香門第人心惶惶。
“我明白了,多謝提醒。”宋無陽道了句謝,對于世俗之亂,如今他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云芝,你可知道烏蒙山在何地?”
他頓了頓,沒頭沒尾說道。
“烏蒙山?宋郎,你是在特意逗云芝嗎?”
不知為何,一聽此話,陸云芝反應如此強烈。
“有什么不對嗎?”
“你不知道嗎,聽說烏蒙山就是那些前朝余孽的據點之一,只是多次巡山無果后,鮮有人這么說了。”
“宋郎打聽此山,有何事?”
她反問道。
“沒事,只是隨口一問,隨口一問。”
宋無陽垂下頭,眼前瞥向一邊,凝神深思。
‘血詔門…烏蒙山……’
萬分沒想到,只是隨口一問,便牽扯出有關法會的一絲線索。
‘離鄉試還有些時間,應該夠用。’
吁——
忽然,只聽馬兒仰叫,哐一下,一個急剎,整個隊伍肉眼看上去頓了一頓。
不光外頭的鏢師們閃了一下,車內大伙兒們也都被驚醒。
宋無陽倒是沒多大感覺,察覺不對后,掀開簾子,將頭伸出去。
“出事了嗎!”
胡鏢頭駕馬出列,奔至隊伍最前方。帶頭的鏢師見頭兒來了,不知所措,一臉不解地看向那名長發男子。
長發男主動請纓,要求在鏢隊最前方帶隊,并且掏出主家的親印,所以威遠鏢局的各位也就沒為難。
可是,這忽然停下是要做甚?
“大師?”
胡鏢頭看向呆滯不動的長發男,只見他仰頭望天,發梢下眼神空洞,鼻子拱了又拱,伸出手掌感受微風吹拂。
“要變天了……”
長發男人低聲吟語。
………
此時,山雨大作。
一黃角樹冠高出林木,望之如屋蓋。
眾人棲在樹下,黃角樹足足有十人合抱那般粗細,樹旁一青石跟馬車大小一致,青石與樹干之間,還立著一個小小茅草棚子。
大雨臨身,能在荒郊野外遇見一容身之所實屬不易。
書院的子弟們驚醒后,索性也不睡了,紛紛出來觀雨。
有幾個還來了性子,作起詩句,給這孤寂的環境添了些典雅。
而鏢師們那邊,卻是另一番光景。
“嘿,你說邪門不,我這走鏢這么多年,能提前一個時辰預測風雨,還是頭一次見。”
“誰說不是呢,還以為是個花架子擱這兒故弄玄虛,這么看確有幾分本事。”
留下的初印象不咋樣,一個照面,長發男的名聲極速回升。
……
宋無陽豎耳傾聽,知曉了方才之事。
“觀風測雨……”
聞言,他還以為遇到同道之人,可經法眼掠過那名長發男子后,卻發現其身上是最樸素的人炁。
若非說哪里不同,只是比一般人多幾分韌勁與血性而已。
他不由想起那李半仙,同身為普通人,卻能靠些歪門小技辨別妖鬼。
此乃,真奇人異士也。
“師父,你怎么看?”
宋無陽想著,俯下頭。
地面上,一處積水泥潭,陳修廣正撲騰得歡快,跟個泥鰍似的。
既然遇上大雨,他索性尋了處無人的地方將陳修廣從葫蘆里倒了出來。
“我怎么看?”
陳修廣思考了一下。
記得那奸人袁申同他說過,幾百年前,靈炁不再支持仙家大派正常運轉,大能之輩見大勢已去,便紛紛閉了山門,只留宗門精銳于山中。
外門雜役等其余人,則皆譴走,流走于世俗間。
而正是那些被流放之人的傳承,成了如今他們窺探當年仙道盛世的唯一途徑。
雖說只是掌握仙道皮毛,卻足以支撐其開宗立派,經過幾百年發展,滅門的滅門,失傳的失傳,法落于市井,幾經融雜,演變成了當今模樣。
思來想去,倒讓陳修廣想起回光返照一詞。
至此,他緩緩道來:
“末法絕舞,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