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鴿中學的新學期迎來了第一個周末。放學鈴響起的一刻，校園瞬間像炸開的鍋，住宿生們爭先恐后的跑往校門，聞著自由的味道。操場上人聲鼎沸，細看還有幾對男女在牽著手，甚至還有兩個男的臂挽著臂。

其中孟湘和張奕媛十指相扣，時不時觀望附近有無老師，“這周末去哪玩呢？”孟湘寵溺著看著張奕媛。“嗯…叫上于蒼和鄭浩一起吧。”

“于蒼沒有手機啊…怎么給他說。”孟湘眨巴了兩下眼。

“沒事，我知道他在哪。”后面一人的聲音響起，二人轉頭一看，是鄭浩，“明天給我發信息，約個地點，我們去找他去！”鄭浩淳樸地笑了笑。

“那我就這樣定了！”

于蒼還停留在教室，他看著滿黑板的物理題沉思，“怎么那么難呢…”

“那是你沒理解。”

于蒼抬頭，看到封老師就站在門前，“我站著有幾分鐘了，你都沒看到我。”封冕慢步來到于蒼的前面。“物理，就應該從源思考。”他指了指于蒼卷紙上的一道題。

“這道題可以用動量做，先給你解釋一下，力是動量變換的速率，而動量，是力在時間上的積累。”

“可是動量不是還沒講…”于蒼抬起頭，疑惑的看向封冕。

“是沒講，這個是高二的知識，可是一切事物的本質，都是萬變不離其宗，一切從源出發，你會發現這一切不過是能量的作用，改變，傳遞…”于蒼第一次聽到這樣講，默默的聽著。

“生活也是，一切事物都遵循著他的規律。”

“那熵增怎么說？無序運動怎么解釋。”于蒼無力的說，似乎被這些理論死死壓住。

“你可否聽過拉普拉斯妖，如果我們能知道宇宙中每個原子的位置和動量，以及所有支配它們運動的力，那么對我們來說，世界上就沒有不確定的事，未來就像過去一樣清晰。”

“但這是假說啊！”于蒼似乎被一些東西影響到了，還未走出來。

“你說的那些不是假說嗎？誰知道無序，就是真的無序。”封冕駁論道，“你以為人終將死亡，人生就沒有意義了？你知道探討這個問題的除了心理學，哲學，還有什么嗎。”

“什么？”于蒼表現得有些亢奮。

“還有宗教。”封冕犀利的眼神像一道寒光，照進于蒼的心扉。

此刻的寂靜，讓遠處的喧囂聲如此清晰。于蒼內心翻云覆雨，似乎回憶了自己人生中發生的所有事情。

“我只能提醒到這了。”封冕從口袋拿出一塊巧克力，放到了于蒼的桌子上。“我看到了紙條，但是你要知道，很多東西不能直說。”

封冕抬起頭，“你似乎一直在思考這一切的意義，如果你不跳出自己的思考閉環，那么永遠也不會想通，最終就會歸結為‘虛無’。”

于蒼的內心被打通了一半的淤堵，他還在呆呆地，不可思議的看著封冕。

“人類定義‘意義’這一個詞，本身就有局限性，意識會把你的思考的‘意義’，全部局限進小小的‘主觀賦值’里面。”

“你是說…有人向我灌輸某個東西，把我打入了思想閉環，限制了我的思考？”于蒼終于緩過了神。

“我不也是在向你灌輸嗎？”封冕用傲慢的語氣回答。

“好好想想吧，確認你的立場，才能看清世間黑白。”封冕頭也不回的走了。

“……是秦老師！肯定是她…不對。”于蒼低下了頭，呼吸急促。

“不止她一個人……”教室里洋溢正午的陽光，格外耀眼，好像照進了于蒼封閉多年的內心，讓他開始重新審視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一切。

他回想起秦老師在課堂上那些的引導，看似無意的話語，卻如細水長流般滲透進同學們的思想里。突然他想到了了秦老師辦公室里尼采的書籍。

“我想起來了！我在圖書館看過，是虛無主義！絕對沒錯！”于蒼站了起來，雙手拍向桌面。

此時，殷芙琳坐在家里的沙發上，房間里只有她的母親忙碌的身影。“于蒼…”她小聲念叨，面前支著畫板，上面打著一堆稿線。

這張畫紙經過鉛筆尖無數的模棱，當能認出來畫的是誰時，已經到凌晨了。

殷芙琳拍了拍坐麻的腿，軟趴趴的站了起來，倒在床上，床上擺著一堆人類精神分析之類的書籍，還有一些心理學的，旁邊的書柜則擺滿了書，看起來非常的壯觀。

“到底…該怎么做。”殷芙琳腦海里反復回蕩著這份念想，“父親…你在的話會給我說怎么辦的吧……”

第二天的圖書館中，于蒼正全神貫注地翻閱著一本厚厚的關于這座城市歷史的書籍，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身上，映出他專注的神情。他時而眉頭緊皺，時而喃喃自語，手中的筆不時在本子上記錄著什么。

“于蒼！”張奕媛輕聲喊道，生怕打擾到周圍的人。

于蒼抬起頭，看到他們三人，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示意他們過來坐下。

“可算找到你了，你在看什么呢，這么入迷？”鄭浩好奇地探頭看向桌上的書。

于蒼合上書，表情嚴肅地說：“我發現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我覺得秦老師一直在向我們灌輸虛無主義思想，而這背后的勢力，有點強大。”

“虛無主義？勢力？這都是什么呀？”孟湘一臉疑惑。

于蒼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虛無主義簡單說就是認為世界、生命沒有意義。秦老師之前在課堂上的一些話，看似在開導我們，其實是在潛移默化地傳播這種思想。我之前一直被這些觀念困擾，直到封冕老師點醒了我。后來我想到秦老師辦公室里有尼采的書，尼采的哲學思想就常被和虛無主義聯系在一起，所以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他頓了頓，又指了指桌上的歷史書，接著說：“然后我就想來圖書館找找線索，看看能不能發現什么和這一切有關的東西。結果在這本城市歷史里，還真讓我找到了一些的記載。雖然沒有明確說這個勢力和學校的事情有直接關聯，但從時間和一些事件描述來看，很有可能就是同一個。”

張奕媛陷入了沉思，她拉著孟湘走到窗前，指了指遠處的廣告牌。

上面赫然寫著“新世界”。

“你不覺得，這個理論有著洗腦的性質？”

于蒼聽到“新世界”，立馬抬起了頭，表示他認識一個人知道這個。

“什么，警察？”鄭浩驚訝的喊。

“哎！小聲點。”孟湘坐了下來，“先別動，我覺得‘新世界’理論和我們的處境沒有什么關系。”

“你咋知道的。”鄭浩撓了撓頭。

“其實我父親對這個非常感興趣，我從他的口中了大致了解了這個理論，和目前的‘虛無主義’沒有什么關系。”孟湘握住張奕媛的手臂示意她也坐下，“虛無主義認為‘深層’價值的意義不存在于世界，而新世界理論著重塑造新的價值，你們不覺得這兩者矛盾嗎？”

“沒錯，就算是的，也不在我們力所能及的范圍內，那個警察告訴我，這個理論出自F-甄芷無政權地區。”于蒼回憶道。

“沒錯沒錯，說到無政權地區，那個保護傘崩塌的事情你們都知道嗎。”張奕媛緩緩打理了下自己的裙子。

“這個我倒是聽過。”鄭浩一本正經的回答，“那里亂的很，如果想在那里生存必須投靠保護傘，我記得…哎呀，反正有好幾個保護傘呢！”

“那么你們知道具體情況嗎？”于蒼拿起了筆記本，上方記載著“自殺379人，3名高層領導，1名執權者，182名知識分子，1名科研人員。”

面前的數字讓鄭浩、張奕媛、孟湘三人不寒而栗。

“等等，怎么科研人員那么少。”鄭浩率先發話。

“這就是我們目前面臨的‘虛無主義’和這里不相干的證據。”于蒼肯定的回答。

“我懂了，連你這個理科學霸都差點陷進去了，如果那個地方真的和我們情況一樣，那么科研人員自殺的人數肯定不止那么少。”張奕媛指著筆記本上的“1名科研人員”。

“對，他們自己塑造的價值不是被否定了…而是被新的價值取締，無法在新的世界繼續生存。”孟湘有條不紊地分析。

“嗯…先確定自己的在哪里。”于蒼想起爺爺和封老師提到的“立場”，“先看我們能不能解決面前的問題吧！”

“可是怎么做呢……”

“先按兵不動，在場所有人到學校后盡量收集有用的信息，下周末同一時間，我們在這里互相分享。”

“好。”三人異口同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