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隊,這哥們胃里的東西夠開個古玩店了。“法醫老秦用鑷子夾起枚青銅魚符,“瞧這包漿,至少在水里泡了...“他瞥了眼解剖臺上青灰色的尸體,“...比他年齡還久。“
葉昭湊近觀察陳星野被剖開的腹腔,腐臭味混著海鮮市場的腥氣撲面而來:“秦叔,您確定不是他直播時吞的道具?上周他還表演過生吃鯡魚罐頭。“
“道具?“老秦的解剖刀哐當掉進托盤,“你見過會發激光的西周魚符?“他猛地掀開無影燈罩,青銅符上的饕餮紋突然折射出綠光,在天花板投下晃動的甲骨文投影。
阿閃嚼著泡泡糖晃進來,鼻環上的LED燈把尸斑照得五彩斑斕:“呦,陳主播改行當考古盲盒了?“她突然俯身貼近尸體胸腔,“等等,他心臟上刻的字...這是大篆?“
“那是尸斑。“老秦翻了個白眼。
“不,我說的是字面意義的刻字。“阿閃用紫外手電照向心肌,“看這刀工,起碼是專業石匠...“
葉昭的瞳孔驟然收縮。在紫光照射下,陳星野的心臟表面浮現出細如發絲的陰刻文字,筆畫間還嵌著晶瑩的礦物碎屑。老秦的老花鏡滑到鼻尖:“這、這是...“
“《穆天子傳》卷六殘章。“阿閃吹破的泡泡糖粘在尸體耳垂上,“‘丙寅,天子東征,獲異人于海隅,三目而鱗身...’后面被血漬糊住了。“
解剖室突然陷入死寂。排風扇的嗡鳴聲中,陳星野的胃袋突然抽搐起來,發出類似螺號的長鳴。老秦倒退三步撞翻器械架:“見鬼了!尸僵期早過了!“
“不是尸僵。“葉昭用鑷子撥開胃壁黏膜,“他吞了顆會發聲的玉蟬...等等,這紋路...“她的橡膠手套被染成詭異的靛藍色,“阿閃,查查《西清古鑒》里周穆王的陪葬品。“
“早查過了。“阿閃把平板懟到她眼前,“萬歷年間盜墓賊記錄的隨葬玉器,和這哥們肚子里的一模一樣。“她突然咧嘴一笑,“告訴你個更刺激的——這些古物的碳十四檢測結果...“
解剖室燈光驟然熄滅。應急燈亮起的瞬間,三人看見陳星野的胸腔正在自主縫合,刻字的心臟在肋骨間跳動如擂鼓。老秦的假牙啪嗒掉進尸體的十二指腸。
“檢測結果顯示...“阿閃的聲音在綠光中幽幽響起,“這些‘西周文物’的生產日期,是上周二。“
解剖臺的日光燈管滋滋作響,小陸盯著陳星野青灰色的臉,手里的筆錄本快被捏成麻花:“葉隊,這哥們不會突然坐起來要打賞吧?“
“那你得準備好零錢。“阿閃嚼著泡泡糖湊近尸體,“看這美顏濾鏡的殘留光暈——“她突然用紫外線燈掃過陳星野的眼皮,“嚯,角膜上還印著直播間水印呢!“
葉昭用鑷子挑起尸體指甲縫里的藍綠色砂礫:“這是黑礁嶼特有的火山砂,可他的直播定位...“她點開手機地圖,“顯示是在城西影視基地。“
老秦端著枸杞茶的手一抖:“不可能!他小腿上這些藤壺傷痕,沒二十天海水浸泡形不成!“
“更絕的是這個。“阿閃把平板甩到不銹鋼臺面上,直播回放里陳星野正摸著石碑驚呼,“老鐵們快看!這青苔底下有刻字...“鏡頭推進時,彈幕突然爆炸般刷屏——
“臥槽!這不是山西博物館的鎮館之寶嗎?“
葉昭按下暫停鍵。畫面里被青苔覆蓋的“陳“字篆書,與她在內網查到的考古檔案完美重合:“1999年山西出土的西周石碑,現存放在國家博物館恒溫倉。“
“見鬼了?“小陸的圓珠筆啪嗒掉地,“總不能是博物館連夜把國寶運到荒島...“
解剖室忽然陰風大作。陳星野的直播賬號突然自動登錄警局電腦,關注列表里赫然有個ID叫“穆王東巡“。阿閃吹破的泡泡糖“啪“地粘在屏幕上:“這用戶上次登錄時間是...公元前976年?“
“查IP!“葉昭話音未落,陳星野的右手突然抽搐著比出剪刀手。老秦的保溫杯哐當砸中尸體胸口,枸杞像血珠般滾落在解剖臺。
“IP地址在黑礁嶼。“阿閃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但海事局說今天有七級浪...“她突然僵住,“等等,這個直播畫面是實時傳輸!“
監控屏幕里,本該躺在解剖臺的尸體正站在暴雨中的礁石上。陳星野對著鏡頭咧嘴一笑,牙齦里嵌著的生蠔殼閃著磷光:“感謝'西周三好學生'送的火箭!咱們繼續揭秘...“
葉昭抓起警用望遠鏡沖向窗口。陰云密布的海平線上,隱約有無人機的紅光在風暴中明滅。她忽然發現陳星野背后的石碑上,新鮮的血跡正順著古老刻痕流淌,匯成八個猙獰的大字:
昭昭,你遲到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