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健室消毒水的氣味混著鐵銹味在鼻腔蔓延。林夏盯著手腕上已經變成靛青色的胎記，那道月牙形輪廓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自從三天前觸碰過白夜，她發現自己的影子會在特定角度下呈現雙頭蛇的形態。

“38.6度。“校醫收起體溫計時，金屬托盤突然發出刺耳的刮擦聲。林夏看見托盤底面滲出黑色黏液，一張布滿血絲的眼球正透過不銹鋼的反光盯著自己。

“同學最好去大醫院檢查哦。“校醫口罩下的聲音突然夾雜著重音，就像有兩個人在同時說話。當她的橡膠手套碰到林夏手背時，林夏清晰看到手套內側長滿了細密的牙齒。

逃出保健室的瞬間，走廊廣播突然播放起昭和年代的童謠。林夏發現所有教室門窗都在滲出瀝青狀物質，而本該在午休的學生們全都面朝下趴著，后腦勺裂開的縫隙里伸出章魚般的觸須。

“是瘴氣結界。“白夜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他倒懸在天花板的水晶燈上，銀發垂落如瀑，手中長劍正滴落著墨汁般的液體，“你的靈力在暴走，正在把想象具象化。“

林夏后退時撞上冰冷的鏡面。更衣室的落地鏡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鏡中的自己正露出詭異的微笑。那個“林夏“的瞳孔分裂成復眼，脖頸處浮現出與白夜相同的月牙疤痕。

“別看！“白夜的劍鋒劈開鏡面，但裂紋中伸出無數蒼白手臂。林夏被拽進鏡中世界的剎那，看見現實中的白夜被黑色鎖鏈貫穿胸膛，淡金色血液在鏡面上綻放成冰晶玫瑰。

鏡中世界是倒置的校園。林夏踩著天空奔跑，下方是顛倒的教學樓。每扇窗戶里都關著不同年齡的自己——七歲那年溺水的自己正在拍打玻璃，十三歲因靈視能力被孤立的自己蜷縮在角落。

“這里是記憶的回廊。“穿著白大褂的班主任從云層中走出，他手中的懷表鏈子由人骨串成，“果然只有你能開啟'門扉'。“鏡片后的眼睛變成爬蟲類的豎瞳，他身后的影子長出蝙蝠翅膀。

林夏突然明白那些刻意安排的座位調換、保健室體檢，還有總在舊校舍“偶遇“的班主任，全都是為了監測她的靈力值。當她摸到口袋里的美術刀時，驚覺刀刃上刻著與白夜領帶相同的符咒紋路。

“你以為那個式神真是來保護你的？“班主任的舌頭裂成三股，在空中扭成問號形狀，“八十年前他就該隨著獻祭儀式灰飛煙滅，是你不斷輪回的執念......“

破空之聲打斷了話語。白夜的劍鋒穿透鏡面，現實與虛幻的邊界開始崩塌。林夏在空間碎裂的瞬間看到驚人畫面——昭和時代的校舍廢墟上，渾身是血的白夜正將長劍刺穿她的前世胸膛。

墜落過程中，白夜接住了她。少年冰冷的呼吸噴在她耳后：“現在你明白了？我們注定要互相殘殺。“他心口浮現的契約印記，正是林夏手腕胎記的完整形態。

當意識回歸現實，林夏發現自己躺在天文館地板上。白夜正在用繃帶包扎她不知何時受傷的右手，繃帶縫隙間露出正在蠕動的金色咒文。窗外的櫻花樹不合時節地瘋狂盛開，每片花瓣都刻著人臉。

“今晚滿月時，帶你去見'守夜人'。“白夜將一枚青銅鑰匙放進她掌心，鑰匙齒痕組成銜尾蛇圖案，“那些想知道真相的人，還有......“他頓了頓，劍尖指向林夏鎖骨處新出現的星形印記，“想要吞噬你的人。“

下課鈴突然響起，白夜如朝露般消散在陽光中。林夏翻開課本，發現所有空白處都寫滿陌生的古文字。當她用手指描摹文字時，紙頁突然滲出鮮血，在桌面上匯成一行現代日文：

“別相信瞳孔顏色相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