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教學樓染成琥珀色時,林夏正盯著自己課桌上新出現(xiàn)的刻痕發(fā)呆。“怪胎“兩個字歪歪扭扭地嵌在木質(zhì)紋理里,墨跡還未干透的修正液在余暉中泛著慘白的光。
“要遲到了哦?!扒謇涞穆曇粼诙享懫穑滓剐揲L的手指正輕叩她的課桌。少年周身縈繞的檀香沖淡了走廊飄來的消毒水味,林夏注意到他制服的第二個紐扣泛著不自然的幽藍。
這是白夜轉學過來的第三天,林夏逐漸發(fā)現(xiàn)更多異?!詣迂溬u機不會倒映他的身影,值日表上永遠空著他的座位,就連老師點名時都會自然跳過那個位置。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默契地否認這個銀發(fā)少年的存在。
“今天要清理舊校舍三樓的怨靈。“白夜將長劍收進琴盒,金屬碰撞聲驚飛了窗外一群白鴿,“你的能力正在覺醒,最好......“
“為什么只有我能看見你?“林夏突然打斷他。晨光透過玻璃窗將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她看見自己的影子正在詭異地扭曲,而白夜腳下空無一物。
異色瞳孔微微瞇起,白夜伸手擋住從林夏指縫漏下的光斑:“這個問題要等你能觸碰月光的時候才能回答?!八讣饽Y的霜花在觸到陽光的瞬間化作蒸汽,“現(xiàn)在該走了。“
舊校舍鐵門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林夏踩碎滿地枯葉時,突然聽到頭頂傳來清脆的鈴鐺聲。抬頭望去,三樓窗邊垂著條褪色的許愿簽,系著紅繩的銅鈴在無風自動。
“別碰那些東西?!鞍滓沟穆曇舯绕綍r更冷,“這是往生者留下的路標?!八捯魟偮?,整棟樓突然劇烈震顫,無數(shù)黑色手掌印從斑駁墻面上浮現(xiàn),此起彼伏的抓撓聲像是要把人拖進墻里。
林夏踉蹌著后退,后頸突然貼上冰涼的手指。白夜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身后,銀色發(fā)絲拂過她耳尖:“閉眼。“帶著薄繭的掌心覆上她的雙眼,林夏聽到劍刃破空之聲與凄厲的哀嚎同時炸響。
當她重新睜眼時,正對上一張支離破碎的臉。穿著昭和式校服的女生飄在半空,脖頸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著,手中攥著染血的裁紙刀。更可怕的是,林夏發(fā)現(xiàn)自己能清晰看見刀刃上凝結的血珠正在往下滴落。
“看得太清楚了......“她喃喃自語,指尖不受控制地伸向那把裁紙刀。在即將觸碰的剎那,手腕被白夜牢牢扣住。
“你想被詛咒吞噬嗎?“白夜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怒氣,林夏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已經(jīng)變成半透明狀。少年扯開領帶纏住她手腕,暗紋領帶在月光下浮現(xiàn)出符咒般的紋路。
怨靈發(fā)出刺耳的尖笑,整棟樓的玻璃應聲炸裂。白夜揮劍的瞬間,林夏突然看清他鎖骨處有一道月牙形傷疤,和自己手腕上的胎記如出一轍。
當最后一縷黑霧消散時,白夜突然踉蹌著單膝跪地。林夏這才注意到他的白襯衫后背滲出淡金色液體,滴在地上竟開出細小的冰花。
“這是......血?“她伸手去扶,卻在碰到白夜皮膚的瞬間被寒意刺痛。無數(shù)陌生畫面突然涌入腦海——飄雪的庭院、染血的紙燈籠、還有月光下少年持劍的背影。
“別碰我!“白夜猛地推開她,異色瞳孔劇烈收縮。林夏跌坐在滿地碎玻璃中,看著白夜的身影突然變得透明,就像信號不良的全息投影般閃爍不定。
遠處傳來晚自習的預備鈴,白夜在徹底消失前最后看了她一眼。林夏讀懂了那個眼神,那是獵人看著誘餌時的復雜神情。
回教室的路上,林夏在公告欄前駐足。泛黃的校史照片里,1937年的舊校舍前站著穿立領制服的男生。雖然照片已經(jīng)模糊,但那人銀白的發(fā)色和異色瞳孔,分明就是......
“在看什么?“班主任的聲音突然響起。林夏慌忙轉身,卻撞見對方鏡片后閃過詭異的紅光。等她再回頭時,公告欄上照片已變成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