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采藥知味(求追讀)
- 說好采藥養家,你肝出十萬山神?
- 一天九碗
- 2289字
- 2025-03-08 12:00:00
來人額頭青腫,正是常在山里結伴采藥的唐三郎。
因擅攀絕壁,諢名“山魈子”。
“季哥兒!禍事了!”
少年墜在季咸身側,喉嚨里扯著破風箱似的響,十指叫藥汁浸得黢黑。
“莫不是攤稅又漲了?”
季咸驟然握緊藥鋤。
“比這更毒!”山魈子捶胸順氣,
“天沒亮,馬三姑就來傳話。”
“這月外寨租子不收銅錢,要交龍涎草!”
“馬三姑瘋了?蛇盤谷的毒瘴...”
季咸瞳孔猛縮。
龍涎草,只生在蛇盤谷的瘴霧里,采藥得備足雄黃、艾草。
去年。
縣里藥堂的采藥隊,折了十七個弟兄,就抬出三具發黑的尸首。
“還不是她那姘頭,孫老九作妖!”
山魈子啐了口:“丹坊前日死了個學徒,孫老九想頂缺。”
“就想這法子,逼咱們納投名狀!”
孫老九,正是先前逼阿姊,去周家當試藥人的執事。
而龍涎草金貴得很。
前年。
伏天有人采得二兩,轉頭就被藥行聘了把頭。
偏生這草要在破曉前采擷,日頭一冒尖,就失了藥性。
“我大哥說實在沒法的話...”山魈子雙手握拳:“就去求馬三姑,可那毒婦要價...”
季咸垂眸道:“所以,你大哥去了蛇盤谷?”
“天沒亮他就揣著避瘴丸去了。”
山魈子解下蛇骨鏈,這是他大哥給的“護身符”,
他把骨鏈往懷里揣了揣,“說以前打獵的時候,在蛇澗見過龍涎草。”
季咸摸出半塊雄黃餅,遞了過去。
“你備好七葉蓮,這雄黃餅含在舌下...”
話沒說完,山魈子點頭接過雄黃餅,退進霧里。
“季哥兒,我先走了,我實在放心不下大哥...”
霧里傳來少年的聲音。
外寨人都知道,唐家這名頭是拿命搏的。
老大鉆老林打獵物,老二守大院當武師。
就連老三也整日揣著蛇骨鏈,在山壁轉悠。
半年前,季家姐弟病得灶冷鍋清。
倒是唐家老大常掛條兔腿在門栓上。
季咸望著山魈子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兩世為人。
季咸自然知道孫老九和馬三姑是串通好了。
這是個專坑外寨人的陽謀局。
只是,季咸想不明白,馬三姑哪來這么多龍涎草?
而且,孫老九要進丹坊當學徒,得了這么多龍涎草還不夠?
是缺銀子,還是別的?
果然,這吃人的世道。
無論是山里,還是山外,都沒給百姓留條活路。
唐三郎尚有兩個哥哥幫襯,可自己......
季咸閉目深吸晨霧。
腐葉之氣與露水甘味,沁入肺腑。
他解下腰間麻繩扣住老松,縱身躍下斷崖。
......
日頭西斜時,季咸五指摳進巖縫。
血珠順著石棱滑落,被山風吹散成紅霧。
他垂眸凝神。
腰懸藥簍隨山風輕晃,鞋尖猛蹬凸巖,蕩出丈余。
藥鋤寒光閃過。
三株赤紋石斛落進藥簍。
浩瀚識海中,玉簡忽震。
【技藝;采藥(知味)】
【參悟:(5/1500)】
【妙用:五感通靈,可辨藥香,足下生風,能避瘴毒,踏險峰如履平地。尋藥十有五六可覓得老藥,可悟神農奇術】
“若知味的采藥術便是凡人頂峰,我這‘藥山第一郎’的名號,怕是連山神爺也得點頭認了!”
少年嘴角勾起。
隨手將藥簍掛在藤上。
季咸閉目凝神,鼻翼微微翕動。
霎時間,山風挾著千百種草木氣,涌入鼻腔。
左側三十米外,腐葉下有蛇蛻腥氣。
右前方斷崖處,靈芝藥香甜得發膩。
下方不遠,霧氣中竟藏著老藥的血味!
“不愧是聞香識藥!”
季咸猛地睜眼,眼底掠過微光。
他索性褪去草鞋,赤足踏在山巖上。
青苔濕滑,從腳底傳來。
但見足尖輕點。
少年竟如靈猿般輕盈,踩著碗口粗的藤蔓,縱躍而上。
那些藏在暗處的毒蛛、盤踞樹梢的竹葉青。
此刻,在他眼中猶如掌上觀紋,總能提前半步避開。
“難怪老藥農說,真正的采藥人,要能聞著藥香走峭壁,踩著蛇頭摘仙草!”
少年單手扣住巖縫,另一只手已摘下那叢靈芝。
濕潤山霧拂過脊背。
季咸非但不覺陰寒,反倒有絲絲草木靈氣,滲入肌理,帶來陣陣舒爽。
他想起前世的藥經里的記載。
知味境者,可于萬千雜草中,直取靈根,在瘴癘之地如履平地。
如今看來,藥經里竟無半分夸大。
青苔沁涼,從腳底漫上脊梁。
季咸赤足點在巖隙,山風掀起衣角。
方才那叢靈芝的甜膩,還縈繞在鼻端。
下方霧氣里的血味,卻愈發鮮明。
回到青藤處,少年穿好草鞋,放好靈芝。
又將藥簍往藤上又纏緊兩圈。
很快,越過霧氣。
他俯身貼在下方巖壁上。
眼前是一處三指寬的裂縫。
里面幾點朱紅,若隱若現。
季咸鼻頭微動。
腐骨蝠的騷臭,正混著老血藤的腥甜。
“倒是會挑地方。”
他嗤笑一聲,藥鋤尖端輕輕撬動石縫。
就在此時。
頭頂枯藤忽地作響,一道黑影當頭撲下。
季咸腰肢急擰,足跟蹭著青苔旋出半弧。
蝙蝠利爪堪堪擦過耳際,帶落幾縷鬢發。
腐骨蝠消失在霧氣中。
少年探身撈住墜落藥鋤。
定睛細看,縫里五株朱紅藤蔓,盤曲如血。
小心采摘。
老藤漿液沾在指尖,隱隱發燙。
藥經里有言——血藤見風則枯。
季咸當下扯開皮囊,連泥帶根囫圇塞了進去。
就在此時。
東南坡忽有異香破霧而來,混著鐵線蜈蚣的酸腐味。
季咸鼻翼微動。
正待細辨那股氣息,卻被轟隆滾的石聲碾碎。
“看來,今日不宜貪多。”
少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背上藥簍,象只貍貓般竄向東北坡。
那里,有那株雙生茯苓,散發著新雪清冽。
就在季咸藥鋤入土的瞬間,旁邊突然響起金環蛇的嘶鳴。
季咸手腕急轉,鋤頭精準卡住毒牙。
就要順勢將蛇頭釘在旁邊之時。
金環蛇一個扭身朝著遠處深谷爬去。
落日余暉,日頭漸斜。
季咸抹了把頸間熱汗。
忽覺,背后藥簍已沉甸甸地壓在肩上。
少年倚著老樹喘息。
手掌下意識摩挲藥簍。
二十年的雙生茯苓在簍底泛光。
十五年的石斛,赤紋若隱若現。
還有二十五年的霧靈芝,香氣膩人。
更不必說油紙包里,還有五株朱紅藤。
那深褐表皮,沁出液體正凝成晶珠。
這品相的老藥,少說能抵半間青瓦房。
山風突然捎來三聲悶響。
銅鑼聲震得林間雀鳥驚飛。
這是該下山的鑼聲。
申時三刻后的瘴氣,比冬夜更毒。
去年。
唐家老爹便是折在這兒。
西天紫云漫過鷹嘴崖。
少年拿起藥鋤,縱躍間,衣袂破空。
油紙包隔著粗布衫傳來暖意。
里邊是晨晞時摘的野山莓。
這會兒該是熟透了,阿姊總愛這口酸甜。
“等攢夠冬糧錢,先給阿姊治眼疾,再送她入學......”
遠處云海翻涌。
少年恍若看見青磚小院。
炊煙裊裊,藥香滿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