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可耗盡妖力，也不愿多透露半句...”

季咸抹了把臉，濕透的麻袋在肩頭愈發沉重，“白蛇娘娘所圖非小啊。”

“還是報官吧，天塌下來由官府頂著...”

回到家中。

季咸解開麻袋，凝目一瞥，心頭一顫。

老人左臂僅剩皮肉相連，鮮血浸透半身。

若自己再耽擱一些時間，怕是要出人命。

布袋剛掀開，滿臉血污的老馬，立即用右手捂住眼睛：“小兄弟饒命！我什么都沒瞧見！”

“老丈，咱們見過，昨日灑紙錢的后生，就是我。”

季咸故意壓沉嗓音，指節已點上幾處大穴。

汩汩血流應聲而止。

老人驚得瞪圓了眼。

這不正是昨日在大廳，用漫天紙錢逼得馬三姑下跪的冷面少年？

“你...你是！”

老馬喉頭滾動，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來。

眼前少年與昨日判若兩人。

那身驚人身手，莫不是打娘胎里就開始練的？

老馬本是外寨人，年輕時碰上山匪，被廢了命根子。

他一個識文斷字的書生，竟咬牙扛起扁擔當苦力。

日復一日，用血汗把馬三姑拉扯成人。

季咸從王掌柜那兒聽說這事，心頭不免一震。

這漢子身子殘了，倒活出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模樣。

當然，季咸救他不僅僅是這個原因。

“季...小爺？我的老天爺！”

老馬不敢置信，他透過麻袋破洞看得真真切切。

自打聽說是這少年找迎春麻煩，他就四處打探消息。

十七歲的內寨人，單槍匹馬掙出頭的藥戶，濟世堂的二掌柜，這些傳聞燙得他舌根發麻。

盯著眼前衣襟染血的挺拔身影，老馬的后背直冒汗。

他當過周家書童，自然識貨。

那桿長槍舞得潑水不進，分明是浸淫多年的老把式。

他可是十七歲啊！

當年，自己這個歲數還在描紅模子呢！

“武行都說‘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師父’。”

老馬想起年輕時聽過的行話，牙根泛酸。

沒師父領著摸門道，光靠幾本破書瞎比劃？

那跟蒙著眼走刀尖，有啥兩樣！

可這季咸...老馬看著少年面色發冷，生生把后半截話咽回肚里。

季咸似笑非笑。

昨日，那道凌厲目光著實讓他后頸發涼。

不過，探明對方是個不會武功的老漢。

又是馬三姑的老爹，少年便沒再多想。

護短這事，他倒是能理解。

若將來自己有了孩子，捅破天也得兜著不是？

“季小爺年紀輕輕獨闖斷龍崖，采得靈藥，等以后名聲大了，鄉鄰誰不稱您一聲‘云崖青君’？”

老馬訕笑奉承，額角冷汗直流。

左臂那道深可見骨的刀傷，正往外滲血，骨茬戳在肉里。

季咸付之一笑，扶著老人靠墻坐著。

少年取來火盆，燒起炭火。

等溫度差不多了，將兩寸長的鐵片插進盆中。

季咸目光掃過猙獰傷口：“命夠硬，這傷擱別人早見閻王了。”

老馬發出一聲悶哼。

“咬著這個。”

季咸笑了笑。

取來包著粗麻的木棍，塞進老人嘴里。

緊接著，燒紅烙鐵貼上斷骨。

血沫在灼熱的鐵片上滋滋作響。

“忍著些。”

少年的聲音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