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么呆，趕緊煉藥去！”

朱婆婆笑紋舒展，拽著季咸往南邊煉藥房走去。

大戶宅院按“北陰南陽”的格局布置。

茅廁設在北角坎水位排污穢。

藥房設在南面離火位助火候。

東西兩排廂房夾道而立。

北頭聚穢，南頭煉藥，陰陽各安其位。

煉藥房內，季咸正劈柴生火，將灶臺燒得通紅。

朱婆婆在一旁遞送藥材，兩人配合得如同尋常祖孫。

“季小子得空常來書院坐坐。”

婆婆往藥罐添水的動作忽然一頓。

季咸握著柴枝的手懸在半空。

婆婆這話...代表沈昭直認可自己了？

“小姐素來深居簡出。”

婆婆將曬干的藥材遞到他手邊，“若非必要，連院門都不出。”

季咸恍然。

這不就是前世的終極宅女？

難怪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季咸把劈好的木柴碼成方垛：“承蒙沈院長抬愛......聽說她有個‘妙筆仙子’的名號？如今不是末法時代么，當真還能修仙？”

“你當修仙是唱戲文里，騰云駕霧不成？那是千年前了。”

朱婆婆往灶膛添了把干葦子，“如今這修仙，準確稱為修道。”

她指向柴垛：“你且記著，道門四境好比這壘柴。”

“第一境‘點墨’，以觀想入道，在靈臺描摹本命符篆。”

“第二境‘走蛟’，符篆化形游走周天，可借天地之勢。”

“待修成第三境‘坐忘’，神魂便能寄于符中，千里傳訊不過等閑。”

“最玄妙的第四境‘潑彩’，神魂可融于風雨雷霆。”

“本朝的開科狀元青崖先生，畫龍點睛召來真龍，便是此境手段。”

“那與武夫相較...”

少年話音未落。

老婆婆突然打斷道：“武夫煉體，修道者煉的是天地脈絡，不可一概而論。”

“不過嘛，修道者需得在戶部‘點靈冊’，獲賜本命靈毫才能施展神通。

小姐的靈毫有妙筆之稱，故而便有江湖名號妙筆仙子。”

季咸暗自思忖。

如今雖無白日飛升的真仙，可朝廷豢養的“活神仙”，哪個不是能呼風喚雨的主兒？

“你小子果然聽著這個就坐不住。可惜入道難，難于上青天。”

季咸手上動作不停，腦中飛速配著方子。

他將面前的大罐裝滿水，投入還陽花，諸多藥材和那顆獸元珠。

文武火交替煎熬間，罐中逐漸蒸騰起淡金色的漿液。

濃稠如融化的楓糖，在沸水中舒展成縷縷金絲，異香隨霧氣翻涌而出。

朱婆婆鼻尖一顫，清涼藥香直沖天靈蓋。

她暗想：這小子難不成是個天才？

配藥組方連試都不試？

這般老辣手法，沒幾十年功夫練得出來？

煉藥習武哪樣不耗時間心血？

他年紀輕輕兩頭占全。

難不成真是天生奇才？

悟性驚人，一點就透？

老人目光掃過少年低垂的脖頸。

爐火噼啪作響。

季咸握著蒲扇的手緊了緊：“修道入門真比登天難？”

朱婆婆攪動藥湯的銅勺頓了頓。

“那是大宗門和世家圈的地，普通人只配走三條道：文、武、丹。”

勺子刮過陶罐發出些微聲響。

“沒投對胎，趁早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