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季咸也在心中暗嘆。

汞血小成已耗去大半積蓄，煉鉛髓的花銷更是駭人。

武道修行，簡直是拿銀子堆天梯。

同理，文道修行亦是如此。

季咸不禁有些發愁，眉頭緊蹙。

“季小子，汞血武者在山里算個高手，出了山門不過是尋常武夫。

歷代武圣哪個不是金山銀海喂出來的？

想登武道巔峰，沒錢寸步難行！”

朱婆婆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少年。

她活了幾十年，早練就了識人的火眼。

季咸雖然眼下清貧，但采藥，販藥樣樣通透，是塊蒙塵的璞玉。

只是少年眉頭總凝著，帶著化不開的憂色，怕是在愁書院束脩的事。

“采藥販藥是你吃飯的本事，可這煉藥之術...”

老人的聲音拉長，“炮制藥材可不比登山采藥，那是要見真章的。”

話音一轉，老婦人將獸元珠按在季咸手心：“若你小子能煉成這寶藥湯，靈兒的束脩老身先墊到開春。”

正午陽光灑在她慈祥的面容上。

這話聽著是寬慰，實則三探虛實。

一探少年突飛猛進的修為。

二探那手蹊蹺的煉藥之術。

三探他身后可有高人指點。

季咸心頭一跳，眼底泛起喜色。

婆婆的教誨他自然明白。

有舍方有得。

只是，他來到此方世界，采藥大半年才見著進項。

每枚銅板都是拼命掙的。

花銀錢，疼得如割肉。

如今聽婆婆說要替他墊付，少年忽地哽住。

這世上除了骨肉至親，誰會平白護著你？

可眼前這老人待他們姐弟卻如至親。

季咸剛要開口，一道清亮嗓音破空而入。

“我鈞天書院豈能讓老人家墊錢？這小子若能煉出寶藥，開春前的束脩我包了！”

季咸聞聲望去。

正午烈陽里，立著個紅衣颯沓的女子。

沈昭直踏過門檻，袍角翻涌似烈焰。

她生得鼻梁如劍鋒出鞘，唇色艷如朱砂。

最醒目的是那雙鳳眉，如潑墨繪就的遠山。

斜飛入鬢的眉尾，生生將書卷氣轉作颯颯俠氣。

若她此刻執劍而立，活脫脫便是江湖俠女模樣。

朱婆婆僂著背剛要行禮，被她一把托住肘彎：“說了多少次，書院門前沒有主仆。跟了老爺子這么久，還學不會省這些虛禮？”

老婦人聞言垂手退到一旁，褶皺里都沁著笑意。

“你比你姐姐更讓我意外。”

沈昭直轉向季咸，唇角微翹：“老頭子若在的話，定要將你收作關門弟子。”

十七歲的汞血啊。

青州地界也難尋。

這對姐弟總能叫她吃驚。

她垂眸，目光掃過少年虎口厚繭。

可惜了，終究是個武夫。

季咸猛然回神，眼底掠過一絲詫異。

沒想到傳聞中的沈院長如此年輕，瞧著像個十八似的。

他頭一回愣了下，待反應過來時已過去兩息半。

忙整衣肅容，季咸鄭重行了個全禮：“采藥人季咸，見過沈院長。”

沈昭直坦然受了這禮。

微風卷著書香在兩人之間打轉。

沈昭直不語，只瞇眼打量少年。

目光掃過銅皮鐵骨金肌，心下暗驚。

這小子竟將外家筑基練得這般扎實，尋常藥材可養不出這等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