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楠跟個好奇寶寶似的，左右打量著馬為都，前世光聽說過但從來沒見過他，這位爺可是個傳說中的神人。

他在咂摸咂摸嘴，馬爺年輕時候長的可挺著急啊，瞅著沒有歲數大的時候順眼。

馬為都臉部線條十分柔和，依舊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感覺，還是那雙瞇瞇眼，跟刀在臉上劃一道口子似的。

云楠熱情的握住馬為都的手：“馬爺，久仰大名。”

這聲“馬爺”讓馬為都為之一振。

呦，現在年輕人這么客氣嗎？

馬爺身上自帶江湖氣，平日里好充個大，不過他比云楠整整大10歲，稱呼一聲小年輕也不為過。

他對眼前這位才華橫溢的年輕人第一印象很好。

“小云同志，你好，能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馬為都笑起來臉頰微微鼓起，更添幾分親和力，拽著一口京片兒：“這位是我的朋友...”

一回頭王碩還杵在門口抬著下巴，吧嗒吧嗒抽煙。

年輕版王碩是真帶不出手啊！

云楠朝著門口看去，一個熟悉的形象越發清晰的呈現在視野里。

上身印著故宮圖案的T恤洗的發白，下身搭配一條寬松板褲和一雙紅底的老BJ“片兒懶”。

一條腿都快抖出癲癇了。

云楠也有些愣神，沒想到馬為都是和王碩一起來的。

怎么回事，讓我懟一頓，還真找我茬架來了？

又一想隱隱覺得不對。馬為都這頭倒是挺客氣的，不像“切磋”的架勢。

再說我這可是國營單位。

不清楚他們倆來意，云楠決定試探一番。

他微笑著快步上前，熱情的拉著王碩的手：“兩位，別客氣快請坐，老三上茶。”

王碩撇了云楠一眼，你小子還挺會做人。

“兩位是怎么找到我的？”

馬為都特意提到王碩與云楠兩人書信往來的事，想拉拉近乎。他們通過信封上的地址先找到云楠家里，又從李嘉麗得知人在電影公司，又風塵仆仆的趕過來，恰好遇到了云建業。

“兄弟，原來是你給我寫的信，文筆不錯啊。”云楠佯裝不知情，撇給王碩一支煙：“咱倆也算不打不相識了。”

“萬寶路。”王朔嘟囔句：“煙不錯啊，進口的。”

云楠還躬身給他點煙，王碩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兄弟，你人不錯。”

見氣氛有所緩和，按文學界規矩馬為都先是一頓彩虹屁，肯定了云楠小說的水平，又說《青年X學》渴望與青年才俊互相成長，最后才說了約稿的來意。

“小云，我們也是慕名而來，希望可以合作。”

“慕名而來”四個字可謂是給云楠抬的高高的。

摸清了兩人來意，云楠內心沒由來的一陣驚喜。

80年代的馬為都可是號稱沙里淘金，很多知名作家都是他捧紅的。自己的《小偷》馬上就要完稿了，因為小說題材問題，云楠正愁沒有最中意的期刊，要是他能收可就太好了。

不過上桿子不是買賣，我得婉轉點，別弄得自己多不值錢似的。

“馬爺，過贊了，您是文學界前輩，我初出茅廬，不值一提。”云楠客套的說道：“你大老遠來的，我真的很感動，可是手里暫時沒有完本作品啊。”

“這倒是不著急，有好作品想著哥哥就行。”

“那成，您不著急就行。”

馬為都眼珠子一轉，又覺得自己說的話有點不嚴謹了。

他可太清楚文學圈這幫成名成家的怪人。說是不著急，一年兩年也是他，五年八年也是他，他可等不起。云楠的小說現在很火，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緊接著又說道：“兄弟，你也別太不著急了。”

“我的哥哥，你不還是著急嗎？”

馬為都有些不好意思，云楠思忖一下說道：“我手里倒是有個長篇快收尾了，就是不知道你們《青年X學》感不感興趣。”

云楠留了個心眼，因為小說的題材可不太對路。收不收兩說，可別沒看呢，就給拒了。

《青年X學》1982年創刊，是一家根正苗紅的純文學刊物期刊，后世能叫得出名字中青年作家，幾乎都在這里完成人生升華。

“小云，不如你把稿子拿來看一下，然后咱們再聊。”

云楠點點頭，從桌面上翻出《小偷》的手稿。

“馬爺，您給掌掌眼。”

“小偷。”馬為都嘀咕句，倒也沒說什么，繼續往下看，很快沉浸在小說里。

王碩也扒眼在旁邊瞅著，邊看還邊抽煙，沒多久萬寶路就見底了。

倆人看的很投入，除了紙張的摩擦聲，屋子里靜的連掉根針都聽的一清二楚。

雖然是一部長篇小說，但馬為都是專業編輯，很有針對性的審稿。

兩個多小時過去了，他保持一個姿勢紋絲不動，看的很著迷，臉上時而舒緩，時而緊張，被小說中男主的坎坷命運緊緊的吸引。

“好！真好！”

突然一聲叫號，給昏昏欲睡的云楠嚇一激靈。

馬為都漲紅著臉，順手點了一支煙。

“小云，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的創作能力無可挑剔，文字能力過硬。敘事手法我看跟《你不可改變我》如出一轍，故事情節跌宕起伏，把一個底層小人物刻畫的活靈活現，寫的真棒，你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馬爺，客氣了，這么說小說你收了？”

“這話我可沒說啊！”馬為都撓撓頭。

云楠氣的差點暴走。

嘛呢！話說的挺敞亮，玩呢？

“小云，你先別著急。”馬為都面露遺憾：“你這篇《小偷》嚴格意義上確實是嚴肅文學，但是你雜糅了很多的通俗元素，創作手法確實新穎，這種寫法國內屈指可數，這事我做不了主啊。”

馬為都說的倒是實話。《青年X學》是嚴肅文學主流的期刊，文學性很高。

現階段雜志社在定性上都有著嚴格的準繩，保持著文學的純粹性，還不是向金錢看起的時代。

馬為都只是一個普通編輯，雜志社選稿都是有嚴格要求的，他也無能為力。

云楠點點頭，他在思考。

先前他考慮過投稿《今古傳奇》、《武林》、《小說選刊》這些通俗小說期刊，馬為都今天的出現，倒是給他提了個醒，這些期刊跟《青年X學》江湖地位沒可比性啊。

《青年X學》確實是自己最好的選擇。

馬為都為人仗義，當初王碩第一篇小說《空中小姐》開篇第一句話實屬不雅，但馬為都力排眾議保下的。

“一切都是從我第一次遺精時開始。”這話讓他說的，往前搗幾年都得被槍斃，云楠撇了王碩一眼。

馬爺這種人得摸著他的脈往前走。

良久，云楠緩緩開口道：“馬爺，您都說咱們是朋友了，這事別讓您為難，以后有的是機會合作。”

“兄弟你也是敞亮人，不瞞你說，其實小說的文學價值很不錯，再加上你的文學功底真是篇好文章，你可以往通俗類期刊方向嘗試，就是浪費這么好的文筆了。”

云楠眼白上翻，發表俗類期刊，那還要你干啥了。

“馬爺，多大點事，您別往心里去。走，兄弟給你們接風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