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露刃

寅時的梆子聲未落，蕭沅芷已立在演武場西北角的鐵索樁前。寒露凝在玄鐵鎖鏈上，將掌心割出細密的血痕。這是她混入鐵騎營的第七日，也是第七次被罰加訓——昨日校場比箭，她三箭脫靶的狼狽模樣，引得整個前鋒營哄笑至今。

“蕭十九！你的弓弦是娘們繡花的絲線嗎？“絡腮胡的趙副將拎著酒囊晃過來，靴底故意碾過她鋪在地上的箭囊。

蕭沅芷沉默地抽出三支箭。箭尾冰鮫綃在晨霧中泛著微光，這是宇文恪那夜扔給她的陌刀上纏著的舊物。弓弦勒進昨日磨破的虎口時，遠處突然傳來馬蹄聲。

宇文恪的玄氅掠過轅門，馬鞍旁懸著七顆血淋淋的狼首——那是昨夜突襲的北狄探子。他目光掃過她滲血的指尖，卻徑直拋給趙副將一袋金瘡藥：“前鋒營的箭垛該換了。“

鐵索樁應聲轉動，箭靶突然變成吊在空中的銅鈴。

---卷二｜暮血淬

火頭軍的炊煙剛起，蕭沅芷就被推進了泥漿坑。

“新兵蛋子伺候馬匹去！“滿臉刀疤的王伍長將馬刷砸在她腳邊，四周頓時哄笑四起。昨夜她因給傷馬敷藥誤了巡更，今日全營都傳遍“蕭十九與畜牲談心“的渾話。

泥漿沒過膝蓋時，她瞥見馬廄角落的烏騅——宇文恪的坐騎正煩躁地踢踏鐵欄，右蹄嵌著半截毒蒺藜。

“別動。“她攥住馬轡，三年前父親教過的馴馬術自然流轉。烏騅噴著熱氣低頭啃咬她肩頭，卻在觸及后頸胎記時突然溫順。

“你小子會妖術？“王伍長的酒壺砸在柵欄上。

蕭沅芷摳出毒蒺藜，將搗碎的藥草敷在烏騅傷口：“比不得伍長會吐象牙。“

哄笑聲中，宇文恪的佩劍突然釘入她腳邊泥地。劍穗金鈴撞出清越聲響，驚得眾人齊齊噤聲。

“酉時三刻，獸欄清點。“他解下大氅扔在烏騅背上，殘破的衣襟露出心口蔓延的黑線，“少一頭狼崽，提頭來見。“

---三｜夜霜刃

子夜的獸欄飄著腥臊血氣。蕭沅芷攥緊宇文恪給的青銅哨，這是用虎符邊角料熔鑄的。第十頭灰狼齜著毒牙撲來時，她突然想起藥師像瞳孔中的畫面——父親臨終前捏碎的藥杵，正是擊打狼群耳后三寸。

骨哨發出刺耳鳴嘯，狼群突然僵直。她趁機將蒙汗藥塞進生肉投喂，卻在清點數目時發現異常——鐵籠暗格里蜷著個渾身鞭痕的少年，腕間刺青與父親舊部名冊上的標記如出一轍。

“他們是……蕭家軍殘部？“她割斷繩索的手在抖。

少年咳出黑血，露出脖頸鴆毒斑紋：“少將軍快走，這軍營底下……“

狼嚎突然撕裂夜空。宇文恪的箭矢擦著她耳畔掠過，將撲來的毒狼釘在巖壁上。他玄甲沾著新鮮血漬，目光掃過少年時瞳孔驟縮：“你碰了地宮祭品？“

--四｜燼骨鳴

五更天的校場結滿霜花。蕭沅芷跪在冰面上，背后鞭痕滲出的血珠凍成赤色琉璃。昨夜私放疑犯的罪名，換來了二十軍鞭。

“疼嗎？“宇文恪的佛珠碾過她肩頭舊傷，檀香味混著血腥氣鉆入鼻腔。

她盯著校場東南角的青銅鼎，那是父親當年犒軍所用：“比不得陛下心頭刃磨得利。“

低笑聲中，他忽然將虎符殘片按進她掌心。灼痛自胎記竄遍全身時，無數記憶碎片扎入腦海——

十歲那年的校場，父親握著她的手拉開第一張弓：“沅芷你看，箭出無悔。“

而此刻的箭垛上，赫然釘著今晨失蹤的趙副將的皮甲。

---五｜破曉鋒

臘月第一場雪落時，蕭沅芷的陌刀已能劈開飄落的雪花。

校場中央的青銅鼎燃起篝火，她單腳踩住王伍長的盾牌，刀尖挑飛他發髻：“鐵騎營第九條，輕敵者，革三月餉銀。“

喝彩聲未起，東北角突然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宇文恪的烏騅踏雪而來，馬鞍上綁著昨夜失蹤的獸營少年——不，此刻那具尸體心口插著的，正是她昨日丟失的冰鮫綃發帶。

“蕭十九，解釋。“宇文恪劍指她喉間，唇角溢出的黑血滴在雪地上，開出妖異的冰花。

她撫過后頸滾燙的胎記，藥師像瞳孔在識海深處緩緩睜開。原來所有蕭家舊部身上，都烙著同樣的鴆毒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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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筆：獸營少年尸體引出地宮活祭線索，青銅鼎暗藏蕭家軍名冊，宇文恪咳血暗示鴆毒即將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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