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暗河燼影

地宮的轟鳴聲在耳畔炸開時，蕭沅芷的指甲幾乎摳進冰棺內壁。嬰孩襁褓中滾出的半枚虎符泛著幽光，與三年前她從玉鈴鐺中取出的殘片嚴絲合縫。湍急的暗河裹挾著碎冰沖來，青銅鑰匙擦過她撕裂的袖口，后頸胎記驟然灼痛——鎏金藥師像的瞳孔在識海中轉動，宇文恪染血的衣襟與幻象重疊，刺得她眼眶發酸。

“抓緊！“

烏金長槍破開水幕，槍尖勾住鑰匙環扣的剎那，宇文恪的身影撞入視線。他半身浸在刺骨寒流中，玄甲被冰棱割裂，左肩赫然插著半截金絲。血順著甲胄紋路蜿蜒，在暗河表面凝成赤色冰晶。蕭沅芷攀住槍桿躍上礁石，指尖觸到他腕間佛珠時，一陣劇痛自胎記竄入骨髓——那串菩提子的刻痕，竟與父親棺槨上的鎮魂釘紋路一模一樣。

“金絲有毒。“她撕開他殘破的衣襟，三年前剖符時見過的黑線正順血管蔓延，“先帝的鴆毒……你一直靠佛珠壓制？“

宇文恪猛地攥住她手腕，傷口滲出的黑血滴在虎符上：“蕭姑娘既認得此毒，就該知道你我皆是局中子。“

暗河倒影中，藥師像的鎏金瞳孔突然裂開縫隙，無數記憶碎片扎入腦海——父親懸梁那夜，窗外玉鈴鐺響得凄厲，而宇文恪跪在太廟吞下虎符碎片的畫面，竟與此刻重疊。

銜鈴入局

玄甲軍營的狼煙刺破夜幕時，蕭沅芷正將烙鐵按向耳垂。

皮肉焦糊的氣味混著藥草苦香彌漫軍帳。銅鏡映出她束緊的胸甲與利落短打，眉心血痕未消——那是冰棺擦出的舊傷，與宇文恪頸側刀疤如出一轍。帳外忽然傳來劍鞘擊石的脆響，她反手擲出虎符殘片，卻被玄氅裹著夜露的人影穩穩接住。

“驗兵令？“宇文恪指尖摩挲殘片缺口，溫度燙得她后頸胎記突突跳動，“蕭家女公子扮作馬夫混入鐵騎營，是想替父報仇，還是……“他忽然捏住她下頜，“來取本王性命？“

父親咽氣前攥著玉鈴鐺的畫面在腦中炸開。蕭沅芷掙開桎梏，陌刀寒光映出他襟前龍紋：“三年前王爺收下半枚虎符時，就該料到蕭氏遺孤會來討債。“

更鼓聲穿透朔風。宇文恪低笑一聲，甩出纏著冰鮫綃的陌刀——正是她及笄禮上遺失的發帶。

“卯時三刻，演武場。“他轉身時佛珠擦過她灼傷的耳垂，“擂鼓不進者，斬。“

三｜淬刃生情**

演武場的黃沙混著血沫嗆入喉嚨。蕭沅芷單膝跪地，陌刀在掌心震出裂痕。第十七個鐵蒺藜扎進膝蓋時，觀戰席傳來嗤笑：“細皮嫩肉的，滾回繡房納鞋底吧！“

寒光乍起，染血的刀刃抵住那人喉結：“鐵騎營第三條，辱同袍者，鞭三十。“她削斷對方皮甲束帶，瞥見宇文恪倚在點將臺輕咳，腳邊扔著七顆毒牙貫穿的狼首——那是她昨夜獨闖獸營的投名狀。

子夜的軍械庫鐵銹味刺鼻。蕭沅芷碾碎藥草敷在宇文恪脊背舊傷上，鎏金藥師像的瞳孔在油燈下忽明忽暗。

“蕭老將軍剖符那夜，你這里可疼過？“他突然反手撫上她后頸。

藥臼墜地的脆響中，記憶如毒蛇嚙咬神經。父親懸梁的白綾，玉鈴鐺里的虎符，宇文恪吞下碎片時嘴角溢出的黑血……與她掌心那道新傷漸漸重合。

“虎符合一之日，便是鴆毒發作之時。“他扯開衣襟，心口黑線已蔓至鎖骨，“你現在逃，還來得及。“

蕭沅芷咬碎齒間飴糖，蒙汗藥混著血腥氣在唇齒化開：“三年前你從火場撈出個血葫蘆似的我，就該知道蕭家人最恨欠債。“

四｜燼夜剖心**

五更梆子敲響時，合二為一的虎符在宇文恪掌心嗡鳴。蕭沅芷將染血的冰鮫綃系回手腕，帳外忽有玉鈴鐺碎響蕩入夜色。

“大婚那日的新娘，究竟是誰？“她劍鋒抵住他喉間，帳簾被疾風掀起的剎那，瞥見他腰間玉佩——陰陽魚裂痕與父親棺槨的鎮魂釘完全契合。

宇文梧喉頭滾動，咽下翻涌的黑血：“蓋頭下的從來都……“

號角聲撕裂未盡之言。軍營東北角騰起詭譎紫煙，正是通往地宮秘道的方位。蕭沅芷沖向馬廄時，身后傳來佛珠斷裂的脆響。一百零八顆菩提子滾落血泊，每顆都刻著蕭氏舊部的生辰。

“抱緊！“

宇文恪攬住她縱馬躍入暗河。刺骨寒流淹沒頭頂的瞬間，藥師像瞳孔在河底豁然睜開。記憶如潮水破閘——

十歲上元夜，戴饕餮面具的少年將她從人販刀下拽回。父親攥著半枚虎符大笑：“此子可托！“

而喜轎中蓋頭滑落時，銅鏡映出的新娘面容，分明與她一模一樣。

啟明疑云

晨霧中，染血的玉鈴鐺在地宮廢墟嗚咽。蕭沅芷攥緊虎符，灼痛自胎記竄遍全身。宇文恪咳出的黑血濺在她后頸，與血色胎記融為一體。

“當年剖符是為將鴆毒引渡至我身。“他指尖劃過她眉心血痕，“你父親用命換的，從來都不是兵權……“

暗河深處傳來鎖鏈崩裂的巨響。藥師像瞳孔徹底碎裂，無數青銅棺槨從河床升起。蕭沅芷突然看清最近那具棺內——躺著與她面容相同的嫁衣女子，心口插著宇文恪的佩劍。

（伏筆：新娘尸身與蕭沅芷命格重疊，玉佩陰陽魚關聯地宮陣法，藥師像瞳孔封印著宇文恪半數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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