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肉與金屬銹蝕的氣味在鼻腔里絞成毒蛇，我蹲在廢棄壓縮機頂端，鈦合金義肢正發出高頻震顫。這具改造過的身體總能在血腥味降臨前預警——東南方四十五度，三點鐘方向，粒子刀充能的蜂鳴穿透雨幕。

“小野種倒是會挑墳場。“機械合成音從四面八方涌來，我盯著通風管道里鎏金匣折射的冷光，指腹摩挲過饕餮紋凸起的獠牙。前世母親剖腹時噴濺在匣面的血，此刻正在我視網膜上重映成密碼圖譜。

七步外銹蝕的洗衣機突然爆開，銀發殺手踩著漫天鐵屑現身。他右臂是改裝過的粒子震蕩刀，左肩卻滑稽地別著兒童安全徽章——九門誅殺部A級通緝犯“裁紙刀“，最愛在殺人后給尸體別上卡通貼紙。

“林雪薇派你來收尸？“我故意讓義肢發出卡殼的雜音，鎏金匣脫手墜向污水潭。果然那柄價值三千萬的粒子刀立即調轉方向，殺手像聞到肉味的鬣狗撲向潭中倒影。

就是現在。

義肢掌心彈射出微型EMP裝置，垃圾堆里突然豎起十二面鏡墻。這是上周從Zero那順來的全息投影儀，足夠讓粒子刀在0.3秒內過載。當裁紙刀意識到鏡中人影是倒置的剎那，我的靴跟已經踹碎他后頸的能量核心。

“替我給假千金帶句話。“我踩著還在抽搐的機械脊椎，從污水里撈起鎏金匣，“下次派條像樣的狗。“

匣蓋掀開的瞬間，龍涎香混著血腥味炸開成漩渦。羊脂玉玨突然活過來似的，化作流光鉆進我左胸舊傷——那是前世實驗室爆炸留下的窟窿。劇痛讓眼前閃過走馬燈：母親被割開的子宮，沈厭醫生沾血的手術鉗，還有霍九梟在監控屏前舔舐嘴角的模樣。

空中炸開的血色符咒組成九瓣蓮，巷口傳來冰糖碎裂的脆響。賣糖畫的老人正把融化的糖漿抹在臉上，硅膠面具遇熱卷曲，露出底下機械眼球的猩紅光芒。

“隱世九門第三十七代誅殺使，恭迎少主歸位。“

他躬身時后頸齒輪發出卡頓的摩擦聲，這具身體至少服役二十年了。我握緊匣中掉落的青銅鑰匙，冰涼的觸感突然激活某段記憶——前世被綁在實驗臺時，沈厭曾把同樣的鑰匙塞進我潰爛的傷口。

“你們認錯人了。“我甩出袖中納米絲纏住生銹的消防梯，“真正的九門少主正在巴黎喂鴿子呢。“

機械眼球突然彈出眼眶，連著數據線懸在半空掃描我的虹膜：“DNA驗證通過。特別提示：您已觸發'血饕餮'協議，現存九門追殺令更新至S級。“

警報聲驚飛了整條街區的變異烏鴉，它們猩紅的眼珠在暮色里連成流動的血河。老人撕開中山裝露出機械軀干，六根液態金屬觸手從脊椎鉆出，每根尖端都亮起幽藍的離子刃。

“那就讓老朽教教少主，“他的聲音突然變成男女混響，“什么叫九門的待客之道。“

液態金屬觸手刺穿雨幕的瞬間，我旋身撞進廢棄集裝箱。離子刃在鐵皮上犁出熾紅溝壑，融化的鐵水濺在機械老人中山裝下擺，燒出個歪歪扭扭的兔子圖案——這老古董的審美還停留在二十年前。

“您的生物電流正在紊亂。“機械音混著電磁雜音，“建議立即注射鎮定劑。“

我抹掉嘴角溢出的血，玉玨在胸腔里發燙，像有團活火在煅燒肋骨。前世被霍九梟按進培養艙時也有過這種感覺，那次我徒手撕開了三厘米厚的防彈玻璃。

六根觸手突然擰成鉆頭轟開箱體，我借著沖擊波倒飛向銹蝕的塔吊。腰間的納米絲纏住操縱桿，蕩秋千般甩到機械老人正上方。他抬頭時機械頸發出“咔嗒“異響，這破銅爛鐵果然卡住了0.8秒。

足夠我把EMP裝置拍進他天靈蓋。

幽藍電弧炸開的剎那，觸手像被抽筋的蛇群癱軟下來。但老頭咧到耳根的機械嘴突然噴出淡粉色氣體——是神經麻痹劑混著笑氣！我屏息后仰，義肢小指彈射出的手術刀精準挑開他左胸護甲，本該是能源核心的位置卻塞著個奶嘴。

“育兒型戰斗傀儡？“我踩著塔吊橫梁冷笑，“九門已經窮到用退休保姆當誅殺使了？“

機械眼突然彈出眼眶，在鋼索間彈跳著組成包圍網：“情感模塊加載完畢，啟動媽媽模式。“

所有觸手瞬間裹上碎花圍裙，離子刃變成了會唱歌的奶瓶。我愣神的半秒里，某個奶嘴噴出高壓母乳，腐蝕性液體燒穿了右側集裝箱。這他娘絕對是沈厭的手筆，只有那個瘋批醫生才會在殺人武器里添加哺乳功能。

玉玨突然在心口劇烈震顫，眼前的機械結構突然浮現出金色脈絡。我本能地抓住塔吊脫落的齒輪擲向東南角承重柱，整片鋼架轟然倒塌，精準壓住機械傀儡的育兒程序啟動器。

“不可能！“男女混響變成了驚慌的童聲，“這是最新款情感抑制...“

我扯著納米絲蕩到喘著粗氣的機械頭顱前，手術刀插進他耳朵里的數據接口：“給你兩個選擇，要么告訴我血饕餮協議的內容，要么我把你改裝成智能馬桶。“

數據屏突然彈出全息投影，林雪薇的臉在雪花點中浮現。她正坐在我曾經的臥室，涂著我收藏的絕版口紅，脖頸掛著本該屬于九門少主的玄鳥玉佩。

“姐姐還是這么粗暴。“她指尖點著太陽穴，我后頸突然刺痛——是精神操控的前兆！但這次玉玨爆發出清越鳴響，那些試圖鉆進腦髓的陰冷觸須瞬間汽化。

林雪薇的投影晃動起來：“原來饕餮印在你身上，難怪霍先生最近總對著爆炸現場照片...“

機械傀儡突然過載爆炸，氣浪掀飛了整片鐵皮屋頂。我在漫天飛舞的計生用品宣傳單里急速下墜——這老東西居然在體內塞了半噸母嬰用品。即將摔進碎玻璃堆時，一柄唐刀破空而來，刀柄雕著的睚眥獸正對我露出嘲諷的笑。

“接住可要收利息。“帶笑的男聲從百米外的水塔傳來。

是陸沉洲！

唐刀擦著耳畔釘進混凝土墻，刀柄震顫著噴出檸檬味香氛。我反手抓住刀柄，指尖摸到刻著“陸氏家政維修“的防偽碼——這位古武世家繼承人最近注冊的保潔公司，暗網評分高達4.9星。

“利息按秒計算哦。“陸沉洲的聲音混著藍牙音箱電流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我抬頭看見十二架無人機懸停在雨幕中，每架都掛著粉色家政宣傳橫幅，正在向追殺者拋灑蟑螂藥。

機械傀儡的殘骸突然抽搐起來，育兒程序切換成廣場舞模式。三條斷觸手擰成音響炮，開始循環播放《最炫民族風》。我趁機踩著音浪騰空，唐刀劈開漫天墜落的母嬰奶粉，乳白色粉末在雨中凝成致命酸霧。

“小心七點鐘方向。“藍牙耳機突然傳出正經聲線。

我旋身甩出納米絲，纏住從酸霧里撲來的金屬蜘蛛。這些八爪機械獸復眼閃著林雪薇的精神操控紅芒，腹部的粒子炮正在充能。唐刀突然自動脫手，在空中劃出北斗七星軌跡，精準刺穿七只蜘蛛的中樞神經節。

“北斗破軍刀法換你三根肋骨怎么樣？“陸沉洲終于從酸霧里現身，西裝革履卻戴著防毒面具，手里還拎著冒熱氣的珍珠奶茶。

我搶過奶茶砸向最后一只金屬蜘蛛，爆爆珠在粒子炮高溫下炸成糖衣炸彈：“再加杯楊枝甘露。“

地面突然隆起土包，穿著快遞制服的異能者破土而出。他脖頸紋著九門追緝令編號，雙手化作鉆頭刺向鎏金匣。我正要動作，陸沉洲的領帶突然活過來似的勒住對方喉嚨——那根本不是領帶，而是條偽裝成真絲的機械蛟！

“你們九門現在走菜鳥驛站路線了？“陸沉洲踩著快遞員后背檢查工牌，“麻煩給個五星好評。“

玉玨突然在胸腔發出預警嗡鳴，我拽著陸沉洲后領撲向右側。原先站立的地面竄出青銅鎖鏈，鎖眼正是鎏金匣里那枚鑰匙的形狀。地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整片貧民窟開始塌陷成巨型機關棋局。

“魯班鎖龍局！“陸沉洲防毒面具下傳出悶笑，“看來你家老祖宗給我們準備了鴛鴦浴。“

塌陷的地板裂成九宮格，每塊磚都浮現血色篆文。我甩出納米絲纏住東南角飛檐，卻看見瓦片上蹲著只電子貓，頸圈閃著霍氏集團的LOGO。它碧綠的機械眼突然投射出霍九梟的虛影，男人蒼白的手指正摩挲著手術刀收藏盒。

“小烏鴉終于找到巢了。“他的聲音像是蛇信舔過耳膜，“記得替我問候沈醫生，他上次留在培養艙的指甲...“

玉玨爆發的青光斬斷虛影，霍九梟最后的輕笑碎在雨里。陸沉洲突然攬住我的腰躍向乾位，唐刀劈開撲來的機關獸。他溫熱的呼吸噴在耳后：“坎宮生門在垃圾壓縮機下面，需要血饕餮當鑰匙——你左胸那玩意該派上用場了。“

我反手將手術刀抵在他喉結：“知道的太多容易短命。“

“那正好。“他笑著撞向我的刀尖，喉結血珠滲入唐刀睚眥獸的眼睛，“我們獵命師最喜歡和閻王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