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燈在視網膜上炸開十二道棱光時，我終于確認自己重生了。

鉆石胸針穿透第四根肋骨的劇痛如此真實，林雪薇的Gucci絲絨手套正攥著兇器緩緩旋轉。她耳畔的Akoya珍珠泛起冷光，襯得那張與我七分相似的臉像剝了皮的荔枝。

“姐姐的血管真漂亮，“她指尖蘸著我的血在香檳杯沿畫圈，“像不像江家老宅那株垂絲海棠？“

宴會廳穹頂突然降下三百六十度全息投影，我看見自己十五秒后從旋轉樓梯墜落的畫面。彈幕在虛擬屏上瘋狂滾動，有個ID叫“Zero“的用戶刷了滿屏血紅感嘆號。

——HT20230915號親子鑒定報告正在自動解析。

這是第三次循環。

腕間燙金請柬突然灼燒皮膚，倒計時數字在視網膜上浮現：09:59。林雪薇的珍珠耳墜擦過我耳骨，前世她就是借著這個動作往我腺體注射神經毒素。

“全網直播死亡真人秀，江家果然會玩！“賓客中爆發出喝彩。穿高定西裝的豺狼們舉著手機，鏡頭反光像舔舐傷口的蛇信。

我盯著林雪薇領口的祖母綠胸針，那里面藏著微型激光發射器。前世我死后三個月，這枚胸針在蘇富比拍賣行拍出兩億——用我的命換來的熱搜頭條。

“你知道江家為什么選今天公開DNA報告嗎？“我咳著血握住她手腕，“因為今天...“

全息投影突然播放起監控錄像。畫面里林雪薇正用虹膜解鎖保險柜，取出的正是那份親子鑒定原件。她戴著乳膠手套修改基因序列的模樣，像極了實驗室里解剖青蛙的醫學生。

宴會廳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我趁機將鉆石胸針又往里推了三毫米，正好抵住她藏在晚禮服下的神經阻斷器。

“因為今天是國際程序員日啊，妹妹。“

林雪薇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狀。她腕間的百達翡麗星空表突然迸出電火花，我聞到了微型炸彈的焦糊味。

“你居然黑進了江氏集團的...？“

“噓——“我沾血的手指壓住她嘴唇，“三秒后你右后方那位穿Dior馬面裙的女士會打翻紅酒，左手邊戴江詩丹頓的先生要心臟病發，而你...“

旋轉樓梯傳來水晶燈鏈斷裂的脆響。林雪薇精心策劃的“意外墜樓“戲碼正在實時直播，只不過這次墜落軌跡偏移了37.5度。

“該換女主了?！?

我拽著她Valentino高定裙擺縱身躍下時，看見二樓露臺閃過半張棱角分明的臉。那人指間夾著的雪茄亮起猩紅，煙霧繚繞間隱約可見獵豹形態的刺青。

陸沉洲。

前世將我尸體從太平間偷走的男人，此刻正用狙擊槍瞄準鏡當望遠鏡。他頸側那道疤比我記憶中淺淡許多，看來獵殺異能者的清道夫業務還沒那么繁忙。

失重感襲來的剎那，腕間倒計時歸零。林雪薇的精神操控異能像章魚觸手般纏上來，卻在觸及我皮膚時被某種力量反噬。她精心燙卷的發梢開始碳化，空氣中彌漫著頭發燒焦的甜腥味。

“異能吞噬的滋味如何？“我在她耳邊輕笑，“建議你下次篡改基因時，別忘了把線粒體DNA也...“

后腦勺撞上大理石地板的瞬間，時間開始倒流。鮮血從地板飛回胸腔，鉆石胸針逆時針旋轉著拔出傷口，林雪薇猙獰的表情像被按下后退鍵的錄像帶。

這次定格在香檳塔傾倒前0.3秒。

香檳氣泡懸浮在空中，凝結成無數水晶珠簾。我保持著后仰的姿勢，看林雪薇的珍珠耳墜違背物理定律向上飄飛，她涂著CL蘿卜丁口紅的嘴唇正在倒著念臺詞：“了姐好——“

時間重啟的副作用讓我太陽穴突突直跳。視網膜上殘留著前世記憶的疊影：霍九梟實驗室的基因編輯艙，沈厭拿著手術刀哼《安魂曲》的模樣，還有陸沉洲那把改裝過的伯萊塔92FS頂著我眉心時槍管的溫度。

這次要玩點不一樣的。

在時間恢復流動的剎那，我屈膝撞向香檳塔。三層水晶杯傾倒的角度經過精密計算，1985年份的唐培里儂香檳精準潑向林雪薇的祖母綠胸針。液體接觸激光發射器的瞬間，折射出詭異的綠光。

“快看！江霧小姐的眼睛！“

人群中爆發的驚呼讓我意識到異能開始顯形。宴會廳廊柱的鍍金鏡面里，我的瞳孔正在分裂成重瞳，像兩枚交疊的青銅幣。這是研究所那些瘋子給我注射RX-9基因藥劑的后遺癥——每次使用異能都會不可控地進化。

林雪薇的精神力場驟然展開，空氣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那些舉著手機的賓客突然齊刷刷調轉鏡頭，五十多個不同品牌的手機攝像頭同時聚焦我的心臟。

“姐姐知道蟻群效應嗎？“她撫摸著胸針上沾的香檳，“只要給這些工蟻植入0.01%的催眠暗示...“

話音未落，所有直播畫面突然變成雪花屏。懸浮在空中的全息投影炸開一串表情包，戴著V字仇殺隊面具的虛擬形象比著中指：“就這？老子當年黑進五角大樓的時候，你還在玩洋娃娃呢！“

Zero的救援總是帶著中二病晚期的風格。我趁機扯斷禮服腰間的束帶，鑲嵌其中的鉑金絲線在指尖繃直成弦。這是沈厭上輩子送我的“手術線“，據說能切開三厘米厚的鋼板。

“你們江家認親還帶才藝表演？“二樓傳來懶洋洋的男聲。陸沉洲倚著鍍金欄桿，手里晃動的紅酒杯盛著半杯血腥瑪麗，“要不要賭下一秒哪邊的裙擺先走光？“

他話音剛落，林雪薇的拖尾長裙突然被自己踩住。我甩出去的鉑金絲線纏繞在水晶燈鏈上，借著下墜力道將三噸重的施華洛世奇燈具變成擺錘。賓客們尖叫著躲避時，我聽見微型炸彈從林雪薇腕表脫落的咔嗒聲。

這次是薄荷糖大小的電磁脈沖炸彈。

“接住！“我朝陸沉洲的方向高喊。男人條件反射地張開手，接住炸彈的瞬間臉色精彩得像生吞了活章魚。他西裝內袋掉出個黑色金屬盒，盒蓋上獵豹刺青正在泛起藍光。

時間突然變得粘稠。

陸沉洲的領帶以每秒一毫米的速度飄落，電磁脈沖炸彈表面的電子紋路像蛛網般蔓延。我抓住這千分之一秒的時緩間隙，用手術線勾住林雪薇的束腰，將她甩向正在直播的無人機陣列。

“你瘋了？這些是九門最新...“她的尖叫被淹沒在電流聲中。十二架無人機相撞爆炸的火光里，我清楚看見她后頸浮現的黑色紋身——逆十字架纏繞雙頭蛇，霍家死士的標記。

混亂中有人抓住我的腳踝。戴江詩丹頓的中年男人眼球凸出，嘴角淌著白沫：“殺了你...殺了你...“他口袋里的強心針劑說明了一切，林雪薇居然在賓客里埋了這么多活體炸彈。

“讓讓?！氨涞氖中g刀貼上我小腿，沈厭不知何時出現在人群縫隙。他白大褂下露出紀梵希高定西裝領，金絲眼鏡鏈纏著聽診器，“這人的腎上腺髓質增生有點意思，介意我取個樣？“

我趁機翻身滾到甜品臺后方。提拉米蘇上的金箔在顫抖，奶油裱花里藏著三枚微型追蹤器。林雪薇果然把整個宴會廳改造成了殺人機關房，難怪前世我逃了七次循環都死在這里。

視網膜突然灼燒般劇痛。倒計時重新浮現的數值讓我渾身發冷——不是10分鐘，這次顯示的是23:59:59。

“RX-9第二階段覺醒?！吧騾挼穆曇魪亩溊飩鱽?，這瘋子居然給我植入了皮下通訊器，“順便說，你左前方穿貂的那位太太，她愛馬仕包里藏著神經毒氣彈。“

我抓起馬卡龍砸向貴婦的鉑金包。杏仁甜香與毒氣混合的瞬間，整個宴會廳響起防空警報級別的蜂鳴。防彈玻璃穹頂自動封閉，換氣系統開始倒抽空氣。

“游戲該結束了?！傲盅┺钡穆曇魪乃拿姘朔絺鱽?。她站在二樓露臺，身后站著六個瞳孔渙散的保鏢，“你以為能篡改監控錄像，卻不知道霍先生二十年前就在江家基因庫...“

她的話被子彈上膛聲打斷。陸沉洲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側，伯萊塔槍口還冒著硝煙，打穿的卻是宴會廳墻上的畢加索真跡。畫框后露出正在運轉的基因測序儀，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我和林雪薇的DNA動態比對圖。

“糾正一下，“他吹散槍口青煙，“這幅《哭泣的女人》上周剛在蘇富比完成交易，現在應該掛在霍九梟臥室里。“

全息投影突然強制切換。畫面里出現穿著病號服的我，正被鎖在實驗室進行腦波測試。日期顯示是三天前，而此刻本該在瑞士療養的江夫人，正在鏡頭外溫柔地說：“小雪別怕，媽媽馬上讓你成為真正的江家千金。“

宴會廳死寂得能聽見血滴在地毯上的聲音。我摸向鎖骨下方微微發燙的皮膚，那里有串條形碼狀的疤痕——HT20230915，和親子鑒定報告編號一模一樣。

DNA動態比對圖在投影中炸成無數像素點，每個閃爍的熒光綠光斑都在重組排列。我鎖骨下的條形碼疤痕突然迸出藍光，與全息屏上的數據流產生共振，那些被篡改的堿基對像多米諾骨牌般接連崩塌。

“原來江家祖訓里說的‘血脈為鑰’是這個意思?！拔也恋糇旖菨B出的血，指尖蘸著在鋼琴烤漆吧臺上畫基因雙螺旋。林雪薇的精神操控波撞上我的血液屏障，在空中激發出肉眼可見的電磁火花。

沈厭不知何時撬開了那臺基因測序儀，手術刀正抵著主板上的生物芯片：“有趣，這里面居然嵌著微型海馬體，看來霍九梟連人造記憶都給你準備好了?！八D頭沖我笑，金絲眼鏡滑到鼻尖，“要看看你‘童年’在瑞士滑雪的虛假記憶嗎？“

宴會廳穹頂突然降下鋼化玻璃罩，將我們困在直徑二十米的牢籠中。林雪薇踩著細高跟走來，每一步都在大理石地面烙下焦黑腳?。骸敖憬阋詾橼A了嗎？你重啟三次循環，消耗的是自己的端粒體。“

她抬手扯開珍珠項鏈，露出頸間嵌入皮膚的黑色芯片。那些珍珠落地即爆，釋放出的神經毒氣卻被陸沉洲的獵豹刺青吸收。男人不知何時解開了三顆襯衫紐扣，心口處的機械裝置正將毒素轉化為幽藍火焰。

“提醒一下，“他晃著不知從哪摸來的白蘭地，“你還有四分三十秒解決這個冒牌貨，不然整棟樓會變成微波爐?！八昧饲娩摶Ａд謨缺冢厦婷苊苈槁榈募{米加熱管已經開始泛紅。

Zero的虛擬形象突然從所有電子設備里鉆出來，這次他cos成了《黑客帝國》里的尼奧：“寶貝，我找到了更好玩的東西——“宴會廳所有屏幕開始播放霍九梟實驗室的監控錄像，畫面里五歲的我正在徒手拆解武裝機器人。

林雪薇突然發出高頻尖嘯，這聲音讓鋼化玻璃出現蛛網狀裂痕。她身后的保鏢們眼球爆裂，從顱腔內伸出機械觸手。我認出這是霍家「深淵」項目的半機械殺手，前世他們把我逼進核廢料池時也是這種金屬摩擦聲。

“陸先生，賭注加倍如何？“我扯斷晚禮服裙擺，露出綁在大腿的電磁脈沖槍，“賭我能在三分鐘內把這些廢銅爛鐵送回垃圾場?！?

陸沉洲的伯萊塔擦著我耳際射穿某個機械殺手的能源核心：“賠率1:99，我押你會被拆成零件?！八焐线@么說，卻把那個獵豹金屬盒拋給我，“按下紅色按鈕，你會看到有趣的東西?！?

盒蓋彈開的瞬間，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隱世九門族譜的全息投影上，燙金的「江霧」二字正覆蓋在原本的「霍九梟」簽名處。獵豹刺青突然活過來，化作流光鉆進我的腕表。

“不可能！“林雪薇的機械觸手突然調轉方向攻擊她自己，“你明明是被調包的...“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喉嚨里伸出槍管形狀的金屬管?；艟艞n的立體投影從她瞳孔投射出來，男人戴著銀質面具，指尖把玩著和我鎖骨下一模一樣的條形碼金屬牌。

“游戲體驗如何，我的完美實驗體？“他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的沙啞，“順便說，你重生的能量來自我植入你小腦的量子糾纏裝置?！?

我對著投影扣動扳機，電磁脈沖波卻穿過了虛影。真正的攻擊來自腳下——整塊大理石地磚突然液化，將我吞進地下實驗室。最后看到的畫面是沈厭用手術刀給自己注射不明液體，以及陸沉洲的獵豹刺青幻化成實體撲向林雪薇。

培養艙的黏液灌進口鼻時，我啟動了第五次時間回溯。這次定位在認親宴開始前兩小時，江家老宅的衣帽間里還掛著那件致命晚禮服。衣柜鏡面映出我裂成重瞳的眼睛，視網膜上漂浮著倒計時：47:59:59。

“Zero，我需要九門近二十年所有基因實驗資料?！拔页兜舳Y服上的追蹤器，換上從沈厭實驗室順來的碳纖維作戰服，“還有，幫我預約霍九梟名下所有醫院的腦科CT?！?

耳麥里傳來鍵盤敲擊聲：“正在黑入瑞士銀行保險庫...話說你要不要先處理下門口那位？“

更衣室的門把正在緩緩轉動。我從化妝鏡后摸出電擊口紅，卻在看到來人的瞬間僵住——十五歲的林雪薇抱著泰迪熊站在門口，她脖子上還沒有那道機械接口，眼神干凈得像初冬的雪。

“姐姐要參加舞會嗎？“她怯生生遞來鉆石發卡，“媽媽說這個能讓你成為最耀眼的...“

我反手將她按在墻上，發卡尖端抵住她頸動脈。泰迪熊肚子里的微型炸彈計時器發出輕微嗡鳴，和前世我在霍九梟實驗室拆過的型號完全相同。

“告訴霍先生，“我貼著小姑娘顫抖的耳垂低語，“他想要的時空錨點，在我第四根肋骨下面。“

當林雪薇瞳孔深處閃過數據流的藍光時，我確定這場戰爭從二十年前就開始了。衣帽間窗外飄來血腥瑪麗的味道，陸沉洲的雪茄煙圈在玻璃上拼成獵豹圖騰。城市天際線在此刻突然斷電，整座CBD中心的霓虹燈同時亮起我的名字。

隱世九門的圖騰在夜空中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