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子們在魏關孫率領下,出了行宮,離開臨安,一路西行。
魏關孫騎在戰馬上,目光掃視察子們,個個滿臉期盼,眼睛冒著綠光,恨不得立時發財,發大財。
被打了軍棍的察子們,騎在馬背上,顛簸之下,屁屁疼,為了發財,咬牙忍著。
最惹人眼的是焦度,他昨日被打了四十軍棍,雖然用了上等金瘡藥,此時的屁屁也是疼得難受。為了減輕疼痛,他在馬鞍上墊了厚厚的褥子,即使如此,依然鉆心般的疼。但是,為了發財,他嘴唇咬出血了,額頭上冷汗如同水似的不斷滲出來,仍是不放棄。
“發財的誘惑就是大啊,只要利用好了,可以做很多事情。”對此,魏關孫是喜聞樂見。
“敢問公子,我們去哪里?”孟繼堂策馬來到近前,在馬背上彎腰躬身,抱拳見禮。
他的問話,正是察子們想要問的,無不是睜大眼睛,死盯著魏關孫。
然而,魏關孫并沒有回答他們的意思:“跟著我走便是。”
~~~~~
左相公干處。
陳設簡單到簡樸,只有一張用了不知道多少年,磨損嚴重,缺角少料的柏木桌。柏木桌前方,一條過道分成左右兩部分,兩側擺放著磨損嚴重陳舊的柏木椅子。
除此之外,就是擺放文檔的朱漆柜子。
余者,再無他物。
謝方叔端坐在一張陳舊的柏木太師椅上,睜大眼睛,看著奏章,眉頭一挑,頗為無奈:“呂文德,你又來要錢了?”
謝方叔是左相兼任樞密使,文武大權在握,因而軍中之事也歸他管。
左相兼任樞密使,是自韓侘胄開始的慣例,史彌遠如此,謝方叔也如此。
朝廷缺錢嚴重,欠了不少軍費,軍中將領要錢,很難要到。
謝方叔左手揉揉眉心,很是頭疼,卻是提起筆,批個可字:“他人要錢,我自是不給,然呂文德要錢,我必須給。”
他之所以對呂文德的要求一概應準,那是因為呂文德是他的心腹。
呂文德是趙葵發現的,天然是趙葵的人。然而,在謝方叔斗倒趙葵后,很會見風使舵的呂文德就投靠了謝方叔,成為謝方叔的心腹愛將,他的要求自然是無不準。
后來,賈似道得勢了,呂文德又投靠了賈似道,成為賈似道的心腹,因而人們只知呂文德是賈似道的走狗,卻不知他曾為謝方叔的爪牙。
徐清叟滿臉笑容進來,沖謝方叔見禮:“小的見過左相。”
小的,在宋朝是極端自卑的稱謂,徐清叟作為堂堂參知政事,如此自稱很不合規矩,然而他是謝方叔的心腹,謝方叔理所當然的受了:“有事?”
“哈哈。”徐清叟未語先笑:“左相,好消息啊好消息。姓魏的帶著人離了臨安,說是帶皇城司的人去發財,發大財。”
“發大財?哈哈!”謝方叔笑前仰后合,眼淚都笑出來了:“在哪里去發財?要是能有發財的門道,朝廷會有如此嚴重的財政危機?”
“可不是嘛。”徐清叟大是贊成。
謝方叔右手擦干眼淚,歡喜不已:“準備好,今日晚間,我就去彈劾他。”
~~~~~
右相公干處。
程元鳳端坐在陳舊的柏木椅子上,看著眼前的奏章:“潘凱要錢?必須給。”
潘凱,淮西制置使,程元鳳的心腹,他要錢,程元鳳必然要給。
吳燧滿臉笑容,快步進來,向程元鳳見禮:“小的見過右相。”
程元鳳批好奏章,放下筆,抬起頭來,看著吳燧,問道:“有事?”
“哈哈。”吳燧大笑不已:“右相,魏關孫帶著人離開臨安,說是要帶皇城司的人去發財。我好心為魏關孫想了又想,真是想不出來能在哪里發財。”
“發財?”程元鳳笑得趴在桌子上,上氣不接下氣:“國朝處處缺錢,能在哪里發財?嗯,等魏關孫回來,我向他討教討教。”
~~~~~
榮王府。
“哈哈。”榮王快笑斷氣了:“發財?若是還能有發財的門道,朝廷會有如此嚴重的財政危機?真是笑死我了。”
孫虎臣笑得賊開心:“魏關孫不知天高地厚,如此難事他也敢接下。今日,他必然不可能成功,名聲臭了,誰還會讓他當皇帝。”
葉夢鼎深以為然:“不錯。”
榮王神清氣爽,渾身通泰,右手一揮:“擺酒設宴,我們好生慶賀慶賀。”
~~~~~
垂拱殿。
宋理宗正在批閱奏章,董宋臣踩著小碎步進來,向宋理宗見過禮,把皇城司的變化說了。
“關關出手不凡啊,竟然短短一日內,就讓皇城司的人全員到齊,還把裝具馬匹一應物事悉數俱備。”宋理宗覺得不可思議。
昨日董宋臣回來說了皇城司有多爛,刷新了宋理宗的認知,魏關孫能在一天內讓皇城司象模象樣,大出他的意料。
董宋臣扶額:“公子這一手確實是出人意表,很不凡。然,也埋下無窮禍患。若是公子不能兌現承諾,讓察子們發財的話,察子再也無人聽他的,公子就名譽掃地了。”
“是這理。”宋理宗撫著頦下漆黑的胡須,沉吟一陣:“難道關關真有辦法發財?”
董宋臣大搖其頭:“要是他事,小的固然信,唯有此事,小的不敢信。”
“是啊。”宋理宗認可此言,思索起來:“關關究竟要怎么做呢?”
~~~~~
余杭縣。
離臨安不過五六十里路程,以馬匹的腳力,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
余杭縣是臨安府九縣之一,地理位置好,東鄰西湖,土地肥沃,是南宋有名的富裕縣。
縣城長五里,寬四里,周回十八里。城高垣厚,很是堅固。城里道路縱橫,街巷交錯,市肆店鋪眾多,人來人往,端的繁華熱鬧。
不愧是東南財賦地。
魏關孫騎在戰馬上,看著映入眼廉的余杭縣城墻,一拉馬韁,戰馬停了下來。
皇城司察子們隨之停下,睜大眼睛看著魏關孫,有些不解,怎么就停了?
手中馬鞭一指余杭縣城,魏關孫語出驚人:“余杭縣,最是東南財賦地,物產豐饒,財貨眾多,我帶你們去發大財。”
“怎么發財?”對余杭縣的富饒,孟繼堂自是知曉,然而不明如何發財。
他的問話,正是眾人心中所想,無不是睜大眼睛看著魏關孫。
“我們皇城司,除了掌宮禁宿衛外,更是負有刺探情報,監察百官的權力。”魏關孫大聲訓話:“今日,我帶你們進余杭縣查貪官,刷新吏治,還百姓公道。”
“……”
“……”
察子們很是失望,沒有一個人響應,看魏關孫的眼神變了。
你逗我們玩呢?
原本發財的熱情瞬間消失。
焦度一拉馬頭,想要立時離開了。
爺爺屁屁疼,忍了一路,就得到這個?沒有指著魏關孫的鼻子痛罵一頓,已經夠給魏關孫臉面了。
“抄家所得,拿出一成賞給你們!”魏關孫的聲調平緩。
“什么?拿出一成賞給我們?”
“余杭縣是臨安府有名的富裕縣,物產豐饒,財貨眾多,一成可不是小數目,真是發大財了。”
察子們眼珠子都瞪掉了,不敢相信竟然有這等好事。
“公子萬歲!”焦度臉上的陰沉剎那消失,眼神熾熱,右手握成拳頭,高高舉起,振臂歡喜。
“公子萬歲!”
“公子萬歲!”
察子們,個個振臂揮拳,吼聲如雷,直沖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