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杭縣,是臨安府的富裕縣,輕輕松松可以抄出十萬貫財貨。拿出一成賞賜,那就是一萬貫了,一千五百人分,人均六貫多了。
以余杭縣的富饒,查出二十萬貫,甚至三十萬貫,也不是不是可能,所得就更多了。
更重要的是,這是正大光明的發財,不象以前,他們要賺錢,得偷偷摸摸,提心吊膽,生怕被人發現了。
如此美事,察子們能不喜?
歡呼聲直沖云霄,他們看魏關孫的眼神變了,熾熱而崇敬。
魏關孫雙手不斷下壓,壓了又壓,察子們這才收聲。魏關孫正準備說話,柳清河策馬來到身邊,壓低聲音提醒:“公子,如此之事,前所未有,甚是駭人,不可啊。”
察子們的耳音不錯,站在附近的察子聽見了,滿是擔憂。
“你不用擔心。”魏關孫給了柳清河一個你放心的眼神,目光掃視察子們,扯起嗓子,大聲訓話:“柳將軍的提醒,想必你們也聽見了,這也是你們的顧慮……”
察子們重重頷首。
王繼恩掌管皇城司時,那時節的皇城司權力大,立功了,也僅僅是厚賞,很豐厚,但遠遠不及一成的賞賜多。
魏關孫接著:“你們不用擔心。因為,官家親口允準,讓我作主,我說拿成一成打賞你們,就是一成!”
“公子萬歲!”
“公子萬歲!”
察子們又歡喜起來了,歡喜勁頭直沖云霄。
柳清河懸著的心放下了,有宋理宗的旨意就好辦。
魏關孫話鋒一轉,臉色一肅,語氣森然:“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有幾條紀律要告訴你們,你們給我聽好了。”
察子們凝神靜氣,豎起耳朵。
魏關孫臉色嚴肅:“一是必須要鐵證如山,不得有一字虛言。誰若是膽敢弄虛作假,那么,他誣陷他人是什么罪,自己頂上去。”
孟繼堂完全不當回事:“公子,這事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國朝甚都不多,就貪官多。正如杜相公所言‘今日之病,莫大于賄賂交結之風。名譽已隆者賈左右之譽以固寵,宦游未達者惟梯級之求以進身’,這些官員不僅自己貪,還會拉上親朋好友一起貪。只要抓住一個,就能扯出一窩來。要找他們的罪證,不費吹灰之力。”
杜相公,是指杜范。
杜范,是宋理宗朝一個很有才能的宰相,把南宋當時朝中以及軍中問題看得特別清楚,說得也很透徹,因而宋理宗對他寄予厚望。
然而,在他當上宰相沒多久,就給史嵩之毒殺了。
堂堂宰相被殺,是天大的事情,宋理宗大怒,下旨徹查,結果是不了了之,因為宋理宗奈何不得史嵩之。
杜范雖然死了十一年了,然而他對朝中軍中貪腐問題的言論,廣為人知,時不時就要引用一番。
“孟哥哥所言極是在理。”焦度重重頷首,深以為然。
“公子放心便是,我們一定拿到鐵證。”
“只有一字虛言,我們愿意頂罪。”
察子們拍著胸脯保證。
皇城司負有監察百官之權,察子們對南宋官員的貪腐問題比誰都清楚,壓根用不著偽造罪證。
“如此甚好!”魏關孫欣然,又道:“其二,打賞給你們的財貨,按功勞大小來分,功大者多得,功小者少得,無功者不得。”
“這是自然。”
“這個好!”
察子們誰沒掌握點官員們犯罪的證據?他們還真怕與他人均分了。按功勞大小來分,他們就能分得更多。
魏關孫最后道:“其三,我提醒你們,是抄家所得的財貨,是財貨,是財貨。都聽清了?”
“聽清了。”
“是財貨。”
余杭縣如此富裕,財貨也不會少。
魏關孫下令:“焦度聽令。”
“小的在。”焦度大喜,彎腰躬身,雙手抱拳,向魏關孫見禮,牽扯得屁屁疼,咬牙忍住了。
“你率你們都人馬,拿下西城門。”魏關孫下令。
“遵命。”焦度欣然領命。
“孟繼堂,你率領你都拿下北城門。”魏關孫再次下令。
“得令。”孟繼堂領命,聲若洪鐘。
“姜伯駒,你率領你都,拿下南城門。袁木,你率領你都,拿下東城門。”魏關孫不斷下令:“你們記住,拿下城門后,守住了,只準進不準出。但凡有一人出城,唯你們是問。”
“遵命。”都頭們轟然領命。
“去吧。”魏關孫右手一揮。
四個都頭率領本都人馬,飛馳而去,縱馬如飛,恨不得立時趕到城門,拿下城門,立下功勞。
魏關孫一夾馬肚,胯下戰馬馳騁起來,皇城司剩余察子們簇擁著他,朝余杭縣城趕去。
來到近前,看得真切了,只見城頭上,既無軍卒巡邏,更無城弩守備之器,武備廢馳若此,也是少見了。與戒備森嚴的臨安城比起來,天差地遠。
僅僅數十里路程之隔,臨安與余杭縣差得如此之大,真是讓魏關孫很無語。
城門口倒是五個軍卒看守,然而這些軍卒卻是聚在一起玩葉子格,進行賭博,完全沒有人管進城的行人車馬。
袁木率領察子們到來,軍卒扭頭瞄一眼,接著賭博,吆五喝六,興致高昂。直到袁木率命察子們把他們抓起來,他們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你們什么人?敢對我們動手?”一個軍卒色厲內荏喝問道。
袁木扯扯身上的衣衫:“認識這個么?我們是皇城司。”
“皇城司?那是什么機構?”
“沒聽說過。”
“好象有點印象,容我想想……不會是那個曾經的禁軍四衙之首?”
“皇城司?還在呢?沒有被裁撤掉?”
“不是早就說要裁撤了?怎么還在呢?”
軍卒們想了好一陣,這才想起皇城司是什么機構,完全不在意,震驚于皇城司生命力頑強如同小強,居然還存在。
袁木懶得與他們廢話,命察子把他們綁起來。
“你們好大的狗膽,竟敢綁我們。”
“我們軍卒,比你們皇城司高貴得多。”
軍卒們不敢接受,吆喝聲不斷。
察子們脫下腳上的臭布襪,把他們的嘴巴塞上,這才閉嘴,不再喝罵。
袁木策馬來到道旁,恭候魏關孫到來。
遠遠看著魏關孫騎著戰馬到來,在馬背上彎腰躬身:“公子,請入城。”
“留點人守好。”魏關孫吩咐一聲,并不停留,策馬入城。
隆隆。
皇城司察子緊跟著魏關孫進城,陣勢整齊,威風凜凜,氣勢如虹。
袁木吩咐一聲,兩什人馬留下來看守城門。他們騎在戰馬上,昂首挺胸,精神抖擻,一派肅殺,與軍卒看守城門截然不同。
為了立功,他們也是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