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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有故事。
人們時不時悄悄議論那些在巴爾莫勒爾堡[1]過得不好的人。比如很久以前的女王。她曾悲痛欲絕,把自己鎖在巴爾莫勒爾堡里,發誓永遠不再出來。還有一位非常體面的前首相,稱這個地方“超現實”和“絕對怪異”。
不過,我覺得我是很久以后才聽到這些故事的。也許以前聽到過,但沒聽進去。對我來說,巴爾莫勒爾永遠是天堂,是迪士尼樂園和德魯伊樹林的結合體。我總是忙著釣魚,射擊,在“山上”跑來跑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古堡的風水。
我想說的是,我在那里很開心。
事實上,1997年8月30日,在巴爾莫勒爾度過的那個金色夏日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一天。
我們在城堡待了一個星期,計劃再待一個星期,和上一年一樣,和之前的每一年一樣。巴爾莫勒爾有它自己的“小季節”,蘇格蘭高地為期兩周的炎熱與涼爽的“變奏曲”,標志著從盛夏到初秋的交替。
奶奶也在那兒。這是自然而然的事。她每年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巴爾莫勒爾度過,和爺爺,還有威利、爸爸。全家人都在,除了媽媽,因為媽媽已經不再是這個家庭的一員了。她要么是逃跑了,要么是被趕出家門了,答案取決于你問的是誰。不過我從來沒有問過任何人。不管怎樣,她到別處度假去了。有人說在希臘。有人說在撒丁島。有人插話進來說,不對,你媽媽在巴黎。也許是媽媽自己說的在巴黎。在那天早些時候她打來電話和我聊天的時候?唉,這記憶和其他無數記憶一樣,在一堵高高的心靈之墻那邊。知道它們就在那邊,就在另一邊,只有幾英寸遠,那是一種多么可怕又多么誘人的感覺——但那堵墻總是太高,太厚,無法逾越。
與巴爾莫勒爾的炮塔沒有什么不同。
不管媽媽在哪里,我都知道她是和她的新“朋友”在一起。大家都用這個詞,不是男朋友,也不是情人。是朋友。我認為這家伙還不錯。威利和我剛認識他不久。其實,媽媽在法國圣特羅佩茲第一次見到他時,我們已經和媽媽一起在那兒待了好幾個星期了。就我們仨,玩得很開心,住在某位老先生的別墅里。那時候,只要媽媽、威利和我在一起,就笑聲不斷、嬉戲打鬧。那個假期更是如此。圣特羅佩茲仿若天堂,天氣宜人,食物美味,媽媽總是面帶微笑。
最棒的是,還有水上摩托艇。
那玩意兒是誰的?不知道。但我清楚地記得,威利和我騎著摩托艇飛馳到海峽最深處,轉著圈子,等待大渡船過來。我們把摩托艇巨大的尾流當作斜坡,以便騰空而起。真不知道我們是怎么逃過一劫的。
媽媽的朋友第一次出現在我們面前,是水上摩托艇事故之后的事嗎?不是,更可能是在那之前。“你好,你一定是哈里吧。”他頭發烏亮,皮膚黝黑,笑容淺淡。“你今天好嗎?我是……”他跟我們閑聊,跟媽媽閑聊,更多是和媽媽聊。他盯著媽媽看的時候,一雙眼睛亮光閃閃。
毫無疑問,他臉皮很厚,但是人也很好。他送給媽媽一件禮物:鉆石手鐲。她似乎很喜歡,經常戴著。后來,他便從我的關注里消失了。
我對威利說只要媽媽開心就好。他說他也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