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定律——凡是每周五，有同事請假，必然忙成狗。
李健在廠里干了四年，深諳此道。奇了怪了，凡請必中，毫無例外。
“呆逼，打印機打不了，解釋了不理解？你有種問打印機??！”
“傻缺，網頁都不會進？艸了，指導一下還不行，非得遠程操作？”
罵罵咧咧的聲音此起彼伏。
李健抬頭，看向自己最早帶的大徒弟，正一邊暗罵用戶，一邊敲鍵盤，忙得腳不沾地。
熟悉，太熟悉了。
他忍不住笑了，尷尬中帶著點幸災樂禍。
這工作方式，正是他當年帶出來的——遠程工程師背地里吐槽用戶，早就是辦公室里公認的解壓方式。不過，這活不能太放肆，畢竟送修機臺哪里還會有用戶上門。
撕開雪王美式咖啡包裝，倒入杯中，再加兩管濃縮咖啡液。
李健暴風吸入兩口，揉了揉太陽穴，一天的戰斗正式開始。
這一干就是三個小時，十一點剛閑下來。保安老廖，抱著計算機沖進了辦公室。一看到李健，他眼中發亮，頓時嚷嚷了起來。
“快快快，李工，電腦故障了，桌面上所有APP都不打開了！”
那他媽叫快捷方式！神他媽APP！
李健心中吐槽著，身體一動不動，“企業微信，掃那個二維碼，先填單?！?
“嗨，至于嘛？大家都這么熟了。”老廖盤起了關系，順道掏出了香煙。
你他媽，當初大雪里咋不拿關系不關系說事兒？哦對了，還黑了老子一包煙！
“咳！公司規定，沒有相關工單無法處理。理解一下?！崩罱∫槐菊洝?
老廖見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心下了然，沒轍，只能乖乖去填單。
“好了，幫忙看下吧，領導催工作日志呢，馬上得交！”
李健掃了一眼送修機臺后頂替自己崗位的同事，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排隊，你看看這幾臺全是產線電腦，我們得先處理產線啊?！?
老廖央求：“我這，是個小問題。李工，幫幫忙?！?
“真沒轍啊，要是耽誤了生產，怕是得丟工作了?！崩罱『敛唤o面。
“行！那我等等?！崩狭握f完，轉身出了門。不多時，他提溜著一袋子紅牛走了進來，挨個分發著，到了李健這兒那是分外熱情：“來來來，辛苦了，喝罐紅牛?！?
見他出了血，李健也算是解氣了，就不端著了，“哎呀，老廖。都這么熟了，你客氣啥，真是太破費了。”
老廖笑了笑，沒接話。
“阿湯，那個產線電腦先放放。騰出手幫看看，再給咱廖隊長等著急了?！彼o阿湯使了個眼色。
阿湯立刻意會，抽出一個機位：“行，單子我已經提出來了，廖隊，你確認下，我這可是破了例了，別忘了給五星好評??！”
“懂，都懂！”老廖連連點頭，“絕對五星！”
一片祥和中，阿湯三分鐘就搞定了電腦，老廖樂呵呵地抱著電腦離開。
阿湯疑惑：“李工，這是……？”
李健悠哉地舉起紅牛，猛吸一口，感嘆道：
“沒事沒事，今天的紅牛……是真甜啊。”
說來也奇怪，他今兒除了除了工單非常多意外，就是電話各種多，但來電總是那種虛擬號碼。
李健心說，自己近期也沒擼網貸啊，現在這詐騙電話現在這么頻繁嗎？
李健得了空，習慣性地掏出手機，給阿瑜發了條微信：“今天買菜不？”
消息一直沒回。
他瞅了瞅時間，四點多，估摸著她跟孩子一起睡著了。
“嘀——嘀——嘀——”
電話響了，顯示的是一個陌生但正常的號碼。
“喂？”
“您好，請問是李健先生嗎？”
聽口氣，不像是推銷的。
“是我，哪位？”
“哦，我們是城東區政府的?！?
李健眉頭微皺：“政府？找我什么事？”
“是這樣的，郭靖先生，您認識嗎？”
“認識啊，我朋友，怎么了？”
電話那頭頓了頓，確認道：“哦……朋友是吧？”
李健聽著這語氣，心頭一跳。什么叫‘哦……朋友是吧’？
“對啊，您到底想說啥？”
“是這樣，郭先生一個半月前，通過競拍取得了一畝住宅用地，拍賣款項已結清?！?
“哦？他還真成了？”
李健脫口而出，心里有些驚訝。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他這反應，接著繼續：“是的，原本這塊地需要他個人再行開發，但周邊地塊已被華盛集團收購，政府希望能統一規劃。所以，我們想問問您這邊，愿不愿意轉讓給華盛集團？這樣不僅有利于周邊住戶，對區政府的整體規劃也更合理……”
華盛？！國內房地產界的頂流！
這回，老郭靠譜了！
李健嘴角微微上揚，心里開始盤算：這可是個大事，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炫一波富了！
電話那頭還在絮絮叨叨，李健回過神，打斷道：“等等，你們怎么不直接找老郭？”
“我們嘗試聯系他兩周了，他的手機一直打不通。簽合同時，他預留了您的號碼作為備用聯系人，所以……”
“聯系不上？”
李健皺起眉頭。
仔細一想，還真是，自己最近幾次打電話過去，對方都沒接。
心里有點不踏實。
“這樣吧，您先留個聯系方式，我去找他，回頭再跟您聯系。”
他掛了電話，立馬撥郭靖的手機——
嘟……嘟……嘟……無人接聽。
再撥一次，直接提示‘不在服務區’。
奇了怪了。
一天的工作終于結束，李健驅車回到小區。手機依舊頻繁被各種虛擬號碼騷擾。
他把車停好，走進電梯，按下樓層，腦子里還琢磨著郭靖的事。
這家伙該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
電梯“叮”地一聲到了家門口，他伸手用手臂去貼合密碼鎖，卻發現門竟然沒鎖！
心猛地一沉。
“老婆，你是不是忘了鎖門？一孕傻三年?。 彼{侃著，把手表丟在玄關，換上拖鞋往里走。
沒人。
李健愣了一下，往臥室走。
沒人。
再去已經布置成孩子專屬的小屋，還是沒人！
扭頭到了臥室，包被還有外出的綁帶，都在家中，他心里開始不安了。這大晚上的，老婆單獨抱著孩子去哪兒了？
剛要掏出手機撥阿瑜的電話，鈴聲就響了。
還是虛擬號碼！
他火氣一下子上來了，接通就罵：
“曹尼瑪的！我不管你賣什么，別他媽再給我打電話了！一天了！能不能消停點？！”
“呵，李健，口氣挺大嘛?！?
電話那頭，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帶著笑意，但冰冷得讓人心底發寒。
李健心猛地一揪！
“到家了？是不是發現門沒關？是不是老婆孩子都不在家？”
瞬間，汗毛炸起。
他渾身發涼，握緊手機，聲音有些發顫：
“……你們把她們怎么了？！”
電話那頭的人笑了一聲：“呦，剛才的硬氣勁兒哪去了？”
“聽聽，這是啥……”
聽筒里，傳來李暮暮撕心裂肺的哭聲。
李健的呼吸驟然停滯，拳頭握得發白，青筋暴起。
“別傷害她們！你們要什么，我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