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玉茗扶著竹編搖籃的邊沿，兩條小短腿跟剛學會劃水的鴨子似地撲騰。

她憋紅了臉往前一撲，竟歪歪扭扭地跨出半步，小手啪地拍在灶臺邊的木柴堆上。

“哎喲我的乖孫！”

正擇菜的葉振國扔了菜葉子就沖過來，布滿老繭的手虛虛護在孫女身后。

“會走了！紅梅快看，囡囡會走了！”

張紅梅舉著鍋鏟從廚房跑出來，圍裙上還沾著柴火灰。

“慢點慢點——”

話音未落，小丫頭已經踉踉蹌蹌撲進爺爺懷里，咧著剛長出兩顆米粒牙的嘴直樂。

【叮！宿主解鎖“蹣跚學步”成就，獎勵山楂糕一塊（已存入系統空間）】

葉玉茗聽著腦中的機械音，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菜園子。

前些日子她發現，只要觸碰不同的植物，系統就會教她認藥材。

這不比城里孩子玩的識字卡有意思？

“奶...奶...”

她軟綿綿地喊了一聲，小手指向籬笆外掛著露水的菜地。

“要去看奶奶種菜是不是？”葉振國把孫女架在肩頭，哼著采茶調往菜園去。

九月的風裹著稻香拂過，驚起幾只偷吃菜葉的麻雀。

張紅梅正在給剛冒頭的蘿卜苗間苗，聽見動靜轉身就笑。

“小皮猴又鬧著要下地？”話沒說完，小丫頭已經扭著身子要往泥地里撲。

葉玉茗剛摸到片鋸齒狀的綠葉，眼前突然浮現金色文字：

【發現車前草，性寒味甘。可清熱利尿，《本草綱目》卷十六有載。當前識別進度1/1896】

“車前...”她含糊地重復，小手又揪住旁邊一株開著黃花的植物。

“這是蒲公英，不能吃！”張紅梅嚇得趕緊掰開孫女的手，“吃了要鬧肚子喲。”

轉頭對老伴嘀咕：“這孩子怎么專挑野草抓？”

葉振國卻若有所思：“昨兒她拽著山茶花枝不撒手，今兒又抓野草——莫不是觀音娘娘點化的？”

這話倒讓葉玉茗心頭一跳。她假裝沒聽見，歪歪扭扭撲向籬笆邊的野菊花，后腦勺的小辮子跟著晃悠。

啪嗒！沒留神被絆了個屁股墩。

“哎喲我的小祖宗！”張紅梅扔了鋤頭沖過來，拍著孫女褲腿上的泥，“摔疼了沒？”

葉玉茗卻盯著掌心沾的紫色漿果，耳邊響起系統提示：

【發現龍葵，全株有毒，但成熟果實可入藥...】

她剛要張嘴，就被奶奶捏住手腕：“這個可碰不得！燕子家二娃去年吃了這個，上吐下瀉了整整三日呢！”

正說著，籬笆外傳來爽朗的笑聲：“紅梅，給你送點白菜！”

隔壁王嬸挎著竹籃進來，籃底還躺著把水靈靈的蒜苗。

張紅梅忙在圍裙上擦手：“這怎么好意思...”

“自家地里長的，不值錢。”王嬸彎腰逗弄葉玉茗，“小玉茗越長越水靈了，這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

說著突然壓低聲音：“聽說你們家遠山兩口子在城里...”

“咳咳！”葉振國突然重重咳嗽，“玉茗該睡晌覺了。”

葉玉茗趴在爺爺肩頭，望著王嬸欲言又止的表情。

穿過柿子樹時，紅燈籠似的果子壓彎枝椏，山雀啄食的動靜像在下小雨。

她伸出小短手咿呀亂叫。

“現在可吃不得。”

葉振國摘了片葉子給孫女玩，“等霜降后柿子捂軟了，爺爺給你做柿餅，比蜜還甜呢。”

午后陽光暖洋洋的，葉玉茗躺在竹榻上啃磨牙餅，聽爺爺奶奶在院里窸窸窣窣的說話。

“...遠山媳婦又懷上了，說是找熟人照過，這次準是男娃。”

張紅梅篩著豆子的聲音有點發悶，“玉茗周歲禮就寄了罐奶粉，信里半句沒提接孩子...”

“他們不要，咱們養！”笤帚重重掃過青石板，“等開春我去鎮上找木匠活，給玉茗打張小床。”

葉玉茗翻了個身，磨牙餅渣掉在枕邊。

透過窗欞望出去，爺爺正把曬干的艾草扎成把，奶奶在腌今年最后一壇咸菜。

屋檐下垂著的紅辣椒串輕輕搖晃，像串不會響的風鈴。

【叮！檢測到宿主情緒波動，開啟“山茶花庇護”效果：與葉振國/張紅梅相處時，雙方健康值+1】

殘陽染紅柿子樹時，葉玉茗被抱到院門口看晚霞。

遠處梯田里晃動著收稻人的草帽，風中飄來新米煮熟的香氣。

她突然想起前世實驗室窗外永遠灰蒙蒙的天，那些泡在福爾馬林里的藥材標本……

灶膛里蹦出的火星子“啪”地炸響，葉玉茗猛地從回憶里抽離。

張紅梅在灶臺邊掀開了鐵鍋蓋，白茫茫的蒸汽呼啦竄上房梁。

鐵鍋里的紅糖雞蛋咕嘟咕嘟冒著泡，甜甜的香氣漫過整個小院。

當最后一片晚霞沉入山坳，葉玉茗蜷在奶奶懷里數星星。

系統提示音突然響起：

【檢測到宿主產生歸屬感，“山茶花系統”第二階段任務解鎖：在十五歲前掌握《本草綱目》全篇，改變原主命運節點】

她攥緊奶奶的衣裳，聽著遠處隱約的犬吠。

前世孤兒院的記憶像褪色老照片，而此刻灶膛里蹦出的火星、爺爺修補藤椅的咯吱聲、奶奶哼的走調童謠，都比任何實驗數據真實。

“睡吧囡囡。”張紅梅輕輕拍著她，“明兒奶奶給你蒸雞蛋。”

月光撒過窗臺時，葉玉茗夢見自己變成山雀，銜著山茶花飛過第七個河灣。

實驗室爆炸的灼熱被秋風卷走，只剩下滿枝柿子甜津津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