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舟被帶到戶部庫房，兩個東廠番子跟在身后，寸步不離。庫房里堆滿了賬冊，空氣中彌漫著發霉的紙墨氣息。

“李查賬，“陸昭然站在門口，月光從她身后灑進來，在地上拉出一道修長的影子，“你只有兩天時間，庫房里的每一本賬冊都會為你敞開。“

李云舟點點頭，正要往庫房里走，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這香味與陸昭然身上的如出一轍，卻比剛才更加濃郁。

“等等。“陸昭然突然開口，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錦囊，遞給李云舟，“這是東廠的腰牌，如果遇到危險，就亮出來。“

李云舟接過錦囊，入手一片冰涼。他注意到陸昭然的手指修長白皙，指尖卻有一層薄繭，顯然是常年習武所致。

庫房的門在身后關上，李云舟立刻投入到賬冊的查找中。他先翻閱了最近三個月的鹽引賬目，很快發現了問題。

“這些鹽引的數字很整齊，“李云舟喃喃自語，“但問題就在這里。“

在明清時期，鹽引是朝廷發放給鹽商的憑證，每一張鹽引都對應一定數量的食鹽。但在這些賬冊中，鹽引數量的記錄十分完整，甚至可以說太過完美。

李云舟拿出隨身攜帶的算籌，開始一筆一筆地計算。他發現，某些鹽引在不同的賬冊中重復出現，而且每次出現的數字都不相同。

“有人在用鹽引來洗錢，“李云舟眼睛一亮，“而且手法很專業。“

就在這時，庫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一個身影閃了進來。李云舟下意識地握緊了陸昭然給的錦囊，警惕地看向來人。

“是我。“陸昭然的聲音傳來，她手中提著一盞燈籠，暖黃的光照亮了她清冷的面容。

李云舟松了口氣，“陸千戶怎么來了？“

“來看看你有沒有進展，“陸昭然走到桌前，目光掃過攤開的賬冊，“發現什么了？“

李云舟將自己發現的疑點一一道來，陸昭然聽得眉頭緊鎖。

“你的意思是，有人用鹽引在洗黑錢？“陸昭然問道。

“不止如此，“李云舟指著賬冊上的一處記錄，“你看這里，這筆鹽引的數額與實際情況不符，但賬目卻做得很完美。如果不是我用了新的記賬方法，很難發現問題。“

陸昭然點點頭，“看來事情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復雜。“

李云舟繼續翻看賬冊，突然，他注意到一本賬冊的裝訂線有些異常。他小心翼翼地拆開裝訂線，發現里面夾著幾張薄薄的紙。

“這是什么？“陸昭然湊近看了看，臉色驟變。

李云舟將紙張展開，發現竟然是一份詳細的鹽商名單，每個名字后面都標注了金額和日期。

“這些鹽商......“陸昭然的聲音有些顫抖，“都是朝廷的官商。“

就在這時，庫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陸昭然立刻警覺起來，她迅速吹滅燈籠，拉著李云舟躲到一堆賬冊后面。

“大人，就是這里！“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那個姓李的正在查賬冊！“

李云舟屏住呼吸，他能感覺到陸昭然的身體緊繃，她的手握在腰間佩刀上，隨時準備出手。

腳步聲越來越近，李云舟的心跳也隨之加快。他能感覺到陸昭然的呼吸噴在他的頸側，那股檀香味更加濃郁了。

“別動。“陸昭然低聲說道，她的手輕輕按在李云舟的肩頭。

李云舟點點頭，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他能感覺到陸昭然的手掌傳來的溫度，還有她指尖的薄繭摩擦著他的皮膚。

“這里沒人！“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是不是情報有誤？“

“不可能，“那個尖細的聲音回答，“我親眼看見他進來的。“

李云舟屏住呼吸，他能感覺到陸昭然的身體緊繃，她的手握在腰間佩刀上，隨時準備出手。

腳步聲在庫房里轉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們藏身的賬冊堆前。李云舟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感覺到陸昭然的手緊了緊。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一聲尖銳的口哨聲。

“不好！“那個粗獷的聲音喊道，“是東廠的人！快撤！“

腳步聲迅速遠去，庫房恢復了安靜。陸昭然松開手，長出了一口氣。

“看來我們被人盯上了。“李云舟說道。

陸昭然點點頭，“你的推測沒錯，這些人顯然不想讓我們繼續查下去。“

李云舟看著手中的名單，“這些人都是朝廷的官商，如果他們真的有問題，那牽扯的人就太多了。“

陸昭然沉默片刻，突然說道：“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去見一個人。“

第二天一早，陸昭然帶著李云舟來到一處偏僻的茶館。茶館里人不多，但每個人似乎都認識陸昭然，看到她進來，都微微欠身示意。

兩人在角落里坐下，陸昭然要了一壺碧螺春。茶葉的清香很快彌漫開來，讓李云舟有些緊張的心情放松了不少。

“我們要見誰？“李云舟低聲問道。

陸昭然沒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就在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普通的布衣，但舉手投足間卻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陸千戶，“男子在桌邊坐下，目光掃過李云舟，“這就是你說的那位查賬的高手？“

陸昭然點點頭，“李查賬，這位是東廠指揮使，曹正淳大人。“

李云舟心頭一凜，沒想到眼前的男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東廠指揮使。他連忙起身行禮，“小人見過曹大人。“

曹正淳擺擺手，“不必多禮，陸千戶把事情都跟我說了。李查賬，你有什么發現？“

李云舟將自己發現的線索一一道來，曹正淳聽完，眉頭緊鎖。

“看來情況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曹正淳說道，“這些鹽商背后，恐怕有更大的勢力。“

陸昭然點點頭，“我們已經被人盯上了，昨晚在庫房，就有人想要對李查賬不利。“

曹正淳冷笑一聲，“這些人膽子不小，連東廠的人都敢動。“

就在這時，李云舟突然想到一件事，“曹大人，這些賬冊中有一種特殊的香味，我在陸千戶身上也聞到過。“

陸昭然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你是說檀香？“

李云舟點點頭，“對，就是檀香。這種香味很特別，我在賬冊和陸千戶身上都聞到過。“

曹正淳的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你確定？“

李云舟肯定地點頭，“我敢確定，這種檀香的味道很特別，和普通的檀香不一樣。“

曹正淳和陸昭然對視一眼，陸昭然說道：“我用的檀香是特制的，只有東廠的高級官員才能拿到。“

李云舟心頭一震，“也就是說，賬冊上也有這種檀香，那說明......“

“說明這些賬冊經過東廠高層的手，“曹正淳接道，“而且很可能就是我們的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