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電腦屏幕上的K線圖已經模糊成一團。這是他連續工作的第三個通宵，眼下的這單比特幣操盤，是他東山再起的唯一機會。

三天前，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金融精英，現在卻是個負債累累的窮光蛋。他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數字，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就在這個關鍵節點，一陣尖銳的刺痛從太陽穴蔓延開來，像是有一把尖錐在腦子里攪動。

“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收盤價了......“李默強忍著疼痛，額頭上的冷汗滴落在鍵盤上。他感覺自己像是被塞進了一個狹小的容器里，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直到徹底陷入黑暗。

“醒了醒了！“

“這小子裝死還裝上癮了？“

嘈雜的聲音中，李默感到臉上有些發燙。他艱難地睜開眼睛，刺目的陽光讓他又立刻閉上。眼前的景象讓他有些發懵：自己正躺在一處廳堂的地上，四周站滿了穿著長衫的中年男人，他們頭戴烏紗帽，個個面色陰沉。

這是在拍古裝劇嗎？

李默想要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手掌變得白皙瘦弱，指尖還沾著墨跡。他低頭一看，自己身上穿著一件青色直裰，腰間系著一條藍色絲絳。

“李云舟！“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你裝死也沒用！戶部賬目短缺二十萬兩，你身為查賬吏，難辭其咎！“

李默，不，現在應該是李云舟，愣在原地。大量陌生的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隆慶元年，南京國子監，查賬吏，貪污案......

“大人！“李云舟突然開口，“學生冤枉！這賬目定是有問題，請準學生重新審閱！“

“放肆！“那個身著緋紅官袍的中年男子怒斥道，“本官堂堂戶部侍郎，還輪得到你一個查賬吏來質疑？“他說著，一腳踹翻了李云舟面前的案幾。

墨汁潑灑在地，賬冊散落一地。李云舟眼尖地發現，有幾本賬冊的裝訂線有些不對，似乎有被人重新裝訂的痕跡。

“來人！把李云舟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幾個衙役已經上前，粗壯的手臂如同鐵鉗般將李云舟按在地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清冷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且慢。“

李云舟抬起頭，正好對上一雙凌厲的鳳眼。

那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子，一身墨色錦袍，腰間別著一把繡春刀。她一進門，整個廳堂都寂靜下來，就連方才囂張的戶部侍郎都噤若寒蟬。

“見過陸千戶。“眾人齊齊行禮。

李云舟頓時明白了來人的身份——東廠，陸昭然。

“李查賬，“陸昭然沒有理會其他人，直接走到李云舟面前，“本官奉命徹查白蓮教余孽，聽聞你與一名可疑人物接觸，可有此事？“

李云舟跪在地上，心跳如鼓。他雖然不知道陸昭然口中的“可疑人物“是誰，但這無疑是他脫身的機會。

“回千戶大人，“李云舟俯身道，“學生一心為國效力，從未接觸過可疑人物。倒是這戶部賬目......“他瞥了眼地上的賬冊，“其中蹊蹺，恐怕比白蓮教更值得深究。“

“大膽！“戶部侍郎厲聲喝止，“竟敢誣陷朝廷命官......“

“侍郎大人，“陸昭然冷聲打斷，“讓他說完。“

李云舟深吸一口氣，“這些賬冊的裝訂線不對，顯然是被人重新裝訂過。而且......“他指著賬冊上的幾處墨跡，“這些數字的筆跡雖然模仿得很像，但墨色深淺不一，分明是后添的。“

陸昭然蹲下身，仔細查看賬冊。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那些數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李云舟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從陸昭然身上傳來。這香味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血腥氣，讓他的后背莫名發涼。

“李查賬，“陸昭然忽然開口，“你可知道，這二十萬兩的缺口，足夠讓你掉十次腦袋？“

“學生知道，“李云舟直視著那雙鳳眼，“但學生更想知道，這二十萬兩，到底去了哪里。若大人準許，學生愿以性命擔保，三日之內必查清真相！“

陸昭然站起身，環視了一圈在場官員，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戶部尚書身上，“大人意下如何？“

戶部尚書沉吟片刻，緩緩點頭，“既然如此，就給他三日時間。但若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學生愿意領死！“李云舟果斷說道。

李云舟被安排在東廠的一間偏廳里查賬。這里環境清幽，只有兩個東廠番子站在門口，不聲不響地監視著。

他翻開那些賬冊，很快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所有涉及鹽引的賬目都有被改動的痕跡。鹽引是明代鹽商經營食鹽的憑證，也是國家重要的財政來源之一。

“這些鹽引的數量......“李云舟喃喃自語，“怎么這么奇怪？“

他找來一張紙，開始用現代的復式記賬法重新統計。這個時代用的是單式記賬法，很多問題都顯現不出來。但如果用復式記賬法......

“有趣。“李云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發現這些鹽引被重復計算，同一批鹽引在不同的賬冊中被記了多次，這才造成了二十萬兩的缺口。

正當他準備繼續深究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李云舟趕緊把手邊的幾張寫滿數字的紙藏在袖中。

陸昭然走了進來，目光掃過案幾上的賬冊，“查得怎么樣了？“

“回千戶大人，“李云舟站起身，“學生已經找到一些線索，但還需要進一步查證。“

“哦？說說看。“陸昭然在案幾前坐下，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李云舟猶豫了一下，決定賭一把，“這些賬目看似是在鹽引上出了問題，但實際上，問題的根源在于......“

突然，一個東廠番子匆忙跑進來，在陸昭然耳邊低語了幾句。陸昭然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走！“她突然站起身，對著李云舟說道，“忘了和你說，今晚我在庫房抓到幾條老鼠，或許對你有用。“

李云舟一愣，隨即明白這是陸昭然在暗示什么。他不著痕跡地收好賬冊，跟在她身后。

夜幕下，東廠的燈籠在風中搖曳，像是無數只閃爍的眼睛。李云舟跟在陸昭然身后，聞著她身上若有若無的檀香味，心中莫名升起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