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增值稅改革的會計信息效應:基于“營改增”的研究
- 陳冬
- 18531字
- 2025-03-28 12:19:42
第二節 文獻綜述
結合本書的研究內容,本節對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因素、稅制改革與企業會計財務行為、稅收與會計信息質量、增值稅改革四個領域的相關研究文獻進行綜述,并做簡要評論。
一、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因素研究
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因素研究文獻非常豐富。現主要從制度環境和公司治理機制兩個維度做簡要歸納分析。
(一) 制度環境
1.會計準則
會計準則致力于監督會計信息生產者提供高質量的會計信息。一方面,會計準則的變遷會提升會計信息的可比性和決策相關性 ( Daske 等,2008),但是,另一方面,可能由于引入更多的專業判斷,會計準則體系中的某些具體規則如債務重組、資產減值等會被會計信息生產者用于盈余操作 (劉啟亮等, 2010) 。
2.產權保護
產權保護程度影響投資者甄別和獲取企業信息的交易成本。產權保護程度更高的國家和地區,投資者保護程度更高,會計信息披露監管要求更具體、更明確。研究發現,產權保護程度高的國家和地區出臺的市場交易監管規定較多,企業的會計信息含量較高 ( Fernandes 和 Ferreira, 2009)。從中國資本市場信息披露制度變遷的角度所做的研究也發現,隨著中國資本市場信息披露制度的不斷建設、要求的不斷提高,在提高投資者的保護程度的同時,企業會計信息也包含了更多的異質性信息,降低了股價同步性 (游家興等,2007) 。
3.法律保護
一個國家或地區的法律對投資者的保護有助于提升公司治理效果 ( La Porta 等,2002) 。法律保護是監督治理企業會計信息的重要力量。
(二) 公司治理機制
大股東、董事會、獨立董事、審計師、機構投資者、分析師、媒體等是受到研究者關注的企業會計信息內外部治理機制。這些機制對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發揮監督治理作用的機理在于:第一,所有權對企業股東、董事會成員產生激勵作用。集中股權有激勵效應,激勵控股股東監督管理者 ( La Porta 等, 1998) 。董事會增加會議召開次數,可在一定程度上提升會計信息披露質量( Anderson 等,2004) 。第二,信息生產、挖掘、收集、處理和傳播對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產生監督治理作用。例如,機構投資者利用對企業經營的參與和了解,結合所具備的會計財務和稅務方面的專業知識,判斷和分析企業經營管理行為,可減少企業避稅尋租行為對企業盈余管理的負面影響 (陳冬和唐建新, 2012) 。分析師跟蹤、生產和傳播行業和企業信息 ( Piotroski 和 Roulstone, 2004) 。媒體通過質疑、調查和分析,發揮信息揭示與傳遞作用 ( Bushee 等, 2010) 。媒體還通過引發社會公眾關注,對企業施加輿論壓力 ( Dyck 和Zingales, 2004),甚至使監管部門介入 (李培功和沈藝峰,2010) 。第三,聲譽機制發揮約束作用。聲譽約束審計師對會計信息質量發揮監督治理作用( Toeh 和Wong, 1993) 。聲譽機制也是激勵獨立董事發揮監督治理作用的重要原因 (黃海杰等,2016; Francis 等,2015) 。
二、稅制改革與企業會計財務行為研究
企業所得稅、股利稅、間接稅 (增值稅) 是文獻中受關注較多的稅種。
(一) 稅制改革與企業投資
1.企業所得稅與企業投資
企業所得稅與企業投資是文獻討論較多的話題。大量文獻研究了企業所得稅稅負對企業投資的影響 ( Brühne 和 Jacob, 2019; Ljungqvist 和 Smolyansky, 2018; Djankov 等,2010; Cummins 等,1996; Summers等,1981)。企業所得稅稅負作用于企業投資的機理涉及:其一,企業所得稅稅負上升,企業利潤減少,降低了資本回報,抑制了企業的資本需求。不少研究以內生經濟增長模型為基礎,發現征收企業所得稅降低了資本的邊際回報率,減少了儲蓄,減少了資本供給,進而抑制了投資與經濟增長 (嚴成樑和龔六堂,2009) 。其二,企業所得稅稅負下降,降低了資本成本,提升了資本回報,增加了企業的資本供給,促進了投資。例如,Cummins 等 (1996) 使用14個OECD國家3 000家公司的數據研究發現,稅負變化會影響資本成本,最終影響企業投資。Cummins和Grace (1994) 對美國企業所得稅改革的檢驗發現減稅會不同程度地促進企業投資。萬華林等 ( 2012) 研究了2009年的增值稅改革和2008年的企業所得稅改革對企業投資和企業價值的影響,發現投資效應和補貼效應共同作用于投資,最終影響企業價值。不少研究以固定資產加速折舊作為外生沖擊,研究了企業所得稅稅負變化對投資的作用,得到實施加速折舊政策能刺激企業固定資產投資的結論 ( Zwick 和 Mahon, 2017; House 和 Shapiro, 2008;劉行等,2019)。其中,Zwick 和 Mahon ( 2017) 以12萬家公司為研究對象,發現實施加速折舊政策能刺激企業進行固定資產投資,且小公司的投資增加在這一政策下比大公司多。研發支出的稅收優惠政策也是文獻關注較多的外生沖擊。 Bloom 等 (2002) 對1979—1997年9個OECD國家研發支出的稅收優惠政策進行研究,發現研發支出的稅收優惠降低了研發成本:研發成本下降10%,短期內會使研發水平提升1%,長期內會使研發水平提升10%。 Rao (2016) 也有類似的研究發現。王亮亮 (2016b) 的實證研究發現,研發支出資本化和費用化會對企業研發投入和技術創新產生影響。其三,稅負下降通過增加內源融資來源支撐企業投資。例如,Djankov 等 ( 2010) 使用2004年85個國家的實際稅率數據,分析了實際稅率變動對企業投資的影響,發現實際稅率變動對制造業企業的投資、外商直接投資 ( FDI) 和企業活動均有負向影響,而對服務業企業則沒有影響。其四,企業稅負對企業投資的負向作用直接影響風險承擔和企業家精神 ( Mukherjee 等,2017) 。范蕊等 ( 2020) 研究發現,新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企業所得稅法》于2008年1月1日起實施后,稅率降低的企業的發明專利數量顯著增加,表明降低企業稅負能夠促進企業技術創新,稅率下降對企業技術創新的促進效應在民營企業、融資約束強的企業和信貸市場化程度低的地區更顯著。
2.股利稅與企業投資
股利稅作用于企業投資的機理在于:其一,股利稅提高了企業資本成本( Yagan, 2015; Poterba 和 Summers, 1984),在企業外部融資與內部融資 (留存收益) 之間產生擠出效應,最終作用于企業投資 ( Becker 等,2013) 。其二,股利稅改變外部權益融資和內部融資的資本成本,更依賴外部融資的企業更多受到股利稅影響,具有更高的投資現金流敏感度 ( Becker 等,2013) 。當企業投資的資本來源于留存收益而非新的權益資本時,股利稅下降引發的投資增加在缺乏現金流的企業中更顯著 ( Chetty 和 Saez, 2010) 。 Alstads?ter 等(2015) 以2006年瑞典股利稅下降為外生事件,使用三重差分模型研究發現,降低股利稅不影響企業總投資,但影響企業投資配置,相較于現金流約束弱的企業,現金流約束強的企業會進行更多投資。
3.增值稅與企業投資
雖然在OECD國家,消費稅貢獻的稅收收入占比超過三分之一 ( Jacob等, 2019),在中國,“營改增”后,增值稅占稅收收入的近四成,但是增值稅稅負對企業投資行為的影響研究還相對缺乏。關于消費稅影響企業投資的文獻不多,僅限于結論性的文章,或是使用宏觀數據進行研究 ( Jacob 等,2019; Ar-nold等,2011; Djankov等,2010) 。盡管如此,為數不多的研究已經發現,增值稅作用于企業投資的機制和傳導渠道相對豐富,意味著在增值稅與企業投資的研究領域還需要更多維度的細致研究。其一,需求彈性大影響稅負轉嫁,稅負上升降低總需求,最終引發增值稅稅負上升,抑制企業投資。 Jacob 等(2019) 以荷蘭2012年部分行業增值稅上升作為外生事件,使用DID模型研究發現受增值稅上升影響的企業投資水平明顯下降,在無法轉移稅基的地區企業投資水平下降得更明顯。其二,增值稅抵扣鏈條的建立和完整化會降低稅負,刺激企業投資。在增值稅改革后,購置機器設備的支出可以作為進項稅額抵扣,加拿大增值稅改革地區的企業在短期內顯著增加了機器設備投資(Smart 和Bird, 2009) 。國內有數篇研究以增值稅由生產型向消費型轉型作為增值稅抵扣鏈條完整化的外生沖擊,研究發現增值稅轉型后購置固定資產的進項稅額可以抵扣,產生了投資促進效應 (許偉和陳斌開,2016) 。增值稅轉型的投資促進作用來自固定資產投資,而非技術創新 (聶輝華等,2009) 。增值稅轉型也提升了企業生產率 (馬雙等,2019) 。
此外,學者們還關注了增值稅稅率簡并的財富效應 (列如劉行和葉康濤, 2018) 、增值稅稅率與資源配置效率 (劉柏惠等,2019)。也有研究涉及增值稅改革與企業績效,例如,Kosonen (2015) 以芬蘭2007年理發業增值稅稅率由22%下降到8%作為外生事件,使用DID模型研究發現增值稅稅率下降后理發業利潤、營業收入顯著上升,業績上升的原因是理發行業稅負需求彈性小,理發店可以通過定價將稅負轉嫁給消費者,這一現象在大型理發店中更顯著。
(二) 稅制改革與企業融資
1.企業所得稅改革與資本結構
稅制改革與企業債務融資的研究以資本結構權衡理論為基礎,研究企業所得稅改革對企業債務融資的影響。數量眾多的文獻發現,稅率高的國家企業債務融資水平也更高 ( Heider 和Ljungqvist, 2015; Binsbergen 等,2010; Maydew, 1997; Rajan 和Zingales, 1995)。 Booth 等 (2001) 以17個國家為研究對象,發現各國適用的稅率與各國平均負債水平正相關。稅率上升,企業負債水平相應上升 (例如Binsbergen等,2010; Givoly等,1992) 。此后更深入的研究考慮了不同情境下稅率與負債水平的關系。例如,Faccio 和 Xu (2018) 研究了29個OECD國家的稅率變化與負債水平的關系,發現只有在避稅程度低的國家,負債才對稅率變化有反應。這些研究均沒有關注負債的稅收敏感性的非對稱性變動。以動態權衡理論為基礎,Heider 和 Ljungqvist ( 2015) 使用DID模型研究了美國1989—2011年121項企業所得稅變化對企業負債水平的影響,發現隨著美國漸進式的稅率上升,企業負債水平顯著上升,稅率每上升1%,負債率上升40個基點,而且稅率與負債之間的變動關系是非對稱的,稅率下降時,負債水平并不會下降。原因在于當企業維持一定的負債率時,股東已經把風險內部化,當股東可以承擔債務融資的財務困境風險時,隨著稅率的下降,降低負債率反而會降低企業價值。這一研究發現支持資本結構動態權衡理論( Heider 和 Ljungqvist, 2015) 。在中國,2002年取消企業所得稅“先征后返” 、2008年中國企業所得稅改革是研究企業所得稅改革與企業債務融資被使用得較多的外生事件。吳聯生和李辰 ( 2007) 、王躍堂等 ( 2010) 分別以2002年取消“先征后返” 、 2008年中國企業所得稅改革作為事件背景,研究發現事件中稅負上升企業的負債融資顯著多于稅負下降的企業,為資本結構權衡理論提供了支持證據。而且,研發支出的非債務稅盾效應替代了債務稅盾效應 (王亮亮和王躍堂,2015) 。
2.個人所得稅改革與資本結構
這方面的研究多數關注股利稅。降低股利稅可減少權益資本成本 (例如Schepens, 2016; Green 和 Hollifield, 2003),因此股利稅下降的同時企業債務融資水平會降低。 2003年,美國針對個人所得稅的改革使企業負債水平下降了5個百分點 ( Lin 和 Flannery, 2013) 。
3.增值稅改革與企業融資約束
國內關于“營改增”的研究發現,購入固定資產以及外購原材料的進項稅額抵扣在降低稅負的同時,會增加企業現金持有量,降低現金的現金流敏感度 (喬睿蕾和陳良華,2017)。岳樹民和肖春明 (2017) 發現,“營改增”帶來的進項稅額抵扣機制有效促進了上市公司的商業信用融資,且對其獲得上游企業商業信用規模的影響程度要高于其下游企業。
對稅制改革與企業實體經濟行為的研究大多關注企業所得稅改革。 2018年,我國增值稅占稅收收入的比重為40. 52%。相當一部分的OECD國家消費稅收入占稅收收入的比重較高 ( Brühne 和 Jacob, 2019) 。因此,研究增值稅改革對企業實體經濟行為的影響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政策指導作用。
增值稅改革對企業實體經濟行為的影響機制目前也以討論增值稅抵扣鏈條的影響為主。增值稅稅率簡并、退還增值稅留抵稅額的改革通過價格渠道和抵扣渠道直接減少企業增值稅稅負,需求彈性、產業互聯等都能夠影響增值稅改革對企業實體經濟行為的作用。
現有研究尚未分析企業如何應對增值稅改革,從而改變增值稅改革對實體經濟行為的影響。作為理性決策的主體,企業會采取一系列應對增值稅改革的行為。日本于1989年實行的增值稅制度規定小規模企業適用較低的增值稅稅率,Onji (2009) 使用非參數估計的研究方法發現,在該增值稅政策頒布的窗口期內,日本新增了數量眾多的小規模企業。 Harju 等 ( 2019) 、 Asatryan 和Peichl (2016) 分別對芬蘭、英國、亞美尼亞的研究也發現存在類似的增值稅門檻效應。因此,增值稅改革與企業實體經濟行為研究不能忽略企業為迎合增值稅改革所采取的趨利行為。
(三) 稅制結構與經濟增長
對稅制結構與經濟增長的研究以內生經濟增長模型為基礎,研究稅制結構是否刺激或扭曲經濟增長 ( Arnold 等,2011; Angelopoulos 等,2007; Kneller等,1999; Mendoza 等,1997; Stokey 和 Rebelo, 1995; Barro, 1990; King 和Rebelo, 1990; Lucas, 1990) 。提升資本所得稅稅率會降低資本的稅后收益率,抑制資本積累和投資,使經濟增長率下降;提升勞動所得稅稅率會降低工資的稅后回報率,從而抑制勞動投入,使經濟增長率下降 (嚴成樑和胡志國, 2013;嚴成樑和龔六堂,2009)。 Arnold 等 (2011) 用企業所得稅、消費稅的相對比重衡量稅制結構,根據21個OECD國家34年的數據研究稅制結構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發現企業所得稅會抑制經濟增長。 Mendoza 等 ( 1997) 對18個OECD國家1966—1990年的數據進行檢驗,結果發現勞動所得稅和資本所得稅上升會降低經濟增長率。 Kneller等 (1999) 根據22個OECD國家1970—1995年的數據進行的研究也有類似的發現。劉溶滄和馬拴友 ( 2002) 研究發現我國消費稅可微弱地促進經濟增長,但是所得稅會抑制經濟增長,原因在于稅收中性的消費稅沒有扭曲資本的收益率。
稅制結構與經濟增長是經濟學中非常重要的研究話題,但是,現有文獻討論稅制結構與效率、居民福利較多 ( Arnold 等,2011;嚴成樑和胡志國, 2013) 。目前研究稅制結構與經濟增長的文獻也多是涉及勞動所得和資本所得納稅的。增值稅是稅制結構中的重要部分,尤其在不少發展中國家,增值稅貢獻的稅收收入占比超過企業所得稅和個人所得稅,但是,目前還鮮有文獻研究增值稅、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的稅制結構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及傳導機制。可能的原因是消費稅 (包括增值稅) 被認為具有稅收中性特征,理論研究文獻認為增值稅能在增加稅收收入 ( Keen 和 Lockwoo, 2010) 的同時,不損害居民福利,不扭曲資本收益 (劉怡和聶海峰,2009) 。需要持續關注以所得稅為基礎的稅制結構和以消費稅為基礎的稅制結構對長期經濟增長的影響和作用機制 ( Kneller 等,1999) 。
我國以增值稅為核心的稅制改革如何促進經濟增長和企業健康發展,其微觀傳導需要深入的研究。其中,一個值得關注的重要維度是增值稅改革對企業會計信息的影響和作用機制。
三、稅收與會計信息質量研究
稅是影響會計信息質量不可忽略的重要因素 ( Donohoe和Knechel, 2014;Graham等,2012; Balakrishnan 等,2012; Hanlon 等,2012)。現有研究關注的基本上是企業所得稅對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
(一) 企業所得稅與會計信息質量
所得稅會計是會計研究中較為復雜的領域,近年來,財務會計和企業所得稅研究者越來越多地致力于所得稅會計研究。 Graham等 ( 2012) 回顧了會計研究領域三大頂級國際期刊 ( The Accounting Review、 Journal of Accounting and Economics、 Journal of Accounting Research) 上的所得稅研究文獻,發現該類研究文獻中的所得稅會計研究文獻數量呈上升趨勢。
企業所得稅與會計信息質量文獻的已有研究結論可歸納為以下幾個方面:第一,企業所得稅與盈余管理;第二,會計利潤、應稅利潤之間的差異與盈余質量;第三,企業所得稅影響會計信息質量的經濟后果。第四,企業避稅與會計信息質量。
1.企業所得稅與盈余管理
20世紀90年代后,學術界和實務界發現企業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之間的差距 ( tax-book difference) 越來越大,有學者認為這是由于企業可以通過會計準則與稅規間的差異,在進行盈余管理的同時,并不影響其應交所得稅,即會計盈余與避稅間不一定有相關關系。
但是,更多的研究發現企業稅收與盈余管理之間存在相關關系,即企業盈余管理影響企業稅收。 Dhaliwal等 (2004) 提出企業通過所得稅費用進行了盈余管理。 Frank等 (2009) 發現企業避稅程度與盈余管理之間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 Hanlon (2005) 發現,企業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差距越大,盈余持續性越差,但未給出原因。 Guenther ( 1994) 以美國1986年稅制改革為背景 (稅制改革使最高稅率由46%降至34%),研究稅率變化是否對盈余管理產生影響。如果企業通過稅收最小化使企業價值最大化,則稅制改革應使企業應計發生變化。雖然稅率降低可能使企業進行盈余管理,但由此產生的成本可能也會使企業放棄通過遞延收益獲得的稅收上的好處。該研究發現,大公司在稅率降低前一年有顯著少的應計,這種應計與負債水平正相關 (即負債能抑制應計管理)。稅率降低使企業有動機將當年利潤遞延至以后各期,從而達到少交稅的目的。面對可能的稅率下降,管理層可以在當年增加費用支出,或是將利潤遞延至以后各期。 Scholes等 (1992) 、 Boynton等 (1992) 對美國1986年稅制改革的研究也有類似發現,企業會增加研發支出做大費用,或遞延銷售來遞延收益,受到稅制改革影響的企業會把1987年的盈余轉至1986年進行反映。Badertscher等 (2009) 辨析了企業使用影響稅的盈余管理手段的情況,發現企業更多使用了不遵守稅規的盈余管理手段,但是當企業凈經營損失大、聘請高質量外部審計時,企業多使用遵守稅規的盈余管理手段。企業通過調整負債水平來達到稅務方面的目的,通過對應計進行盈余管理來達到財務報告方面的目的。 Beatty等 (1995) 提出,企業通過系統性的盈余管理來實現資本、稅收和盈余方面的目標,而不是只改變其中一個。與企業所得稅相關的應計項目有助于企業實施盈余管理 ( Hanlon等,2012) 。而且,應計項目的估計需要管理層進行主觀判斷,增加了盈余管理的可操控性。因此,企業所得稅相關項目會產生財務報告風險 ( Graham等,2012) 。
2.會計利潤、應稅利潤之間的差異與盈余質量
雖然學者們基本一致認為會計利潤、應稅利潤之間的差異會影響盈余質量(如盈余增長性和盈余持續性),但對產生相關性的內在機理和原因的分析并未達成一致。一方面,Lev和Nissim (2004) 提出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差異假說,認為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差異大表明未來會計利潤高。他們對會計利潤、應稅利潤的差異與盈余增長性進行了回歸,二者的正相關關系支持該差異假說。另一方面,Hanlon (2005) 則提出相對立的觀點,她研究了會計利潤、應稅利潤的差異與盈余持續性的關系,發現會計利潤、應稅利潤的差異越大,會計盈余、會計應計和現金流的持續性均越差,意味著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之間的差異較大表征較低的盈余質量。 Schmidt ( 2006) 也發現了企業所得稅與會計信息質量的持續性的類似關系,但他認為企業所得稅與會計信息質量的持續性之間的關系源于管理層使用所得稅進行盈余管理,目的在于迎合分析師的預測。這一研究發現與Dhaliwal等 (2004) 的研究一致,均未發現稅與會計信息質量間的關系反映管理層的其他自利動機。
企業所得稅支出具有會計信息含量。 Ohlson和Penman (1992) 以及Lev和Thiagarajan (1993) 較早提出了稅收支出與公司價值呈正相關關系的觀點。Hanlon (2005) 發現應納稅所得額具有增量信息含量。 Thomas和Zhang (2011)隨后研究發現稅收支出包含有關核心獲利能力的信息,該信息相對于報告的收入而言是遞增的,且信息在股票價格中有所反映,季節性差異的季度稅收支出與未來收益正相關。 Kerr (2019) 研究發現征管力度的加強能使稅務信息更真實地反映在公司數據中。
雖然會計利潤、應稅利潤之間的差異會影響會計信息質量,但是否需要提高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相符度,研究者們并未達成一致意見。一方面,會計應計可被管理層用于向外部傳遞私人信息,減少現金流包含的噪音;另一方面,會計應計也為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所利用,產生噪音 ( Dechow, 1994;Dechow 和 Dichev, 2002) 。
所以,就是否應通過監督手段提高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相符度,研究文獻形成了兩種對立的觀點。其中一方主張,提高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相符度可提高盈余質量。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差異越大,盈余質量越差,因為管理層一方面通過做低應稅利潤來實施避稅,另一方面通過做高會計利潤報告給股東,實現機會主義行為。所以,提高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相符度可以對管理層形成一種約束,抑制盈余管理 ( Desai, 2005) 。這一觀點得到政策制定者的支持,他們認為提高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相符度可以抑制逃稅。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相符度提高可以降低避稅程度,從而提高盈余質量和納稅遵從程度( Desai, 2005; Whitaker, 2005; Hanlon 等,2005; Hanlon 等,2008) 。
另一方主張,提高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相符度會降低會計信息含量。Ali 和 Hwang (2000) 提出,稅規的制定更多受政治、社會和經濟目標的影響,而會計準則的制定更多受投資者信息需求的影響。財務報告信息與稅務當局主導的稅務信息不同,如果過于強調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相符度,則可能導致會計信息含量下降。 Hanlon等 ( 2005) 發現會計利潤比應稅利潤的信息含量高,如果改變會計利潤的核算方法,提高二者的相符度,反而會降低盈余的信息含量。 Hanlon等 (2008) 對匹配樣本使用DID模型,用盈余反應系數衡量信息含量,比較研究樣本組與控制樣本組,發現雖然研究樣本組提高了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相符度,但其會計盈余的信息含量下降,表明提高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相符度會導致噪音產生,掩蓋盈余包含的私人信息,而管理層需要依賴盈余向外部投資者傳遞信息,相符度的提高使盈余反應系數變小。 Atwood等 (2010) 構造了一個衡量相符度的指標,發現相符度越高,盈余持續性越低,盈余與未來現金流的相關性越低。 Guenther等 (1997) 的研究認為提高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相符度會導致企業改變其財務報告。這些研究表明,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不相符為管理層通過會計利潤向外部投資者傳遞信息提供了靈活性,雖然這會使股東承擔管理層的機會主義行為后果,但這種靈活性帶來的收益仍大于由此產生的機會主義成本。
3.企業所得稅影響會計信息質量的經濟后果
遞延稅款、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的差異是企業所得稅影響會計信息質量的經濟后果研究領域關注較多的具體切入點。 Amir和Sougiannis (1999) 對分析師預測進行分析發現,分析師認為遞延稅款代表未來盈余的持續性較差,未來損失的可能性較大,遞延稅款對預期盈余和股票價格會產生負面影響。 Mills和Sansing (2000) 構造的理論模型表明,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差異越大的企業,越易受到國內稅收署的審計。由于企業多依賴貸款融資,Ayers等 (2010)研究發現貸款分析師會將會計利潤與應稅利潤差異提供的會計信息納入貸款評級分析中。
4.企業避稅與會計信息質量
會計學、財務學對企業避稅的詳細綜述請參見 Shackelford 和 Shevlin (2001) 、 Hanlon和Heiztman (2010)、 Graham等 ( 2012)。這里我們僅綜述與本書研究相關的企業避稅和避稅影響會計信息質量的研究文獻。
(1) 企業避稅研究的理論基礎
避稅的企業價值觀、避稅的權衡觀和避稅的代理觀是會計學、財務學領域企業避稅研究文獻的重要理論基礎。
避稅的企業價值觀 ( firm value view of tax avoidance) 認為,避稅減少了企業現金流出,使財富由國家轉回股東手中,提升了企業價值。支持證據方面,稅盾在一定程度上對沖了稅率上升給企業價值帶來的負面影響 ( Doidge 和Dyck, 2015)。企業通過避稅增加現金來源,防御經營環境變化 (Katz和Owen, 2013) 。國內學者用避稅的企業價值觀從產權性質角度分析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避稅程度的差異。研究發現,與國有企業相比,民營企業旨在實現企業價值最大化,民營企業股東與政府之間在稅收上存在利益分配的沖突,因此其避稅的可能性要大于國有企業 (王躍堂等,2010、 2012)。企業避稅增加內源融資緩解融資約束的研究文獻也為避稅的企業價值觀提供了支持證據 ( Beck 等, 2014; Cai 和 Liu, 2009;劉行和葉康濤,2014;王亮亮,2016a) 。
避稅的權衡觀 ( trade-off view of tax avoidance) 認為避稅是邊際收益和邊際成本之間的權衡。避稅的權衡觀最為關注的避稅成本是避稅行為被發現后受處罰的成本,這取決于稅務征管機構執行稅法的力度。支持證據方面,Desai等 (2007) 利用普京當選總統事件來度量俄羅斯的稅收執法力度,發現普京當選總統后俄羅斯石油企業的避稅程度下降。范子英和田彬彬 (2013) 利用中國2002年所得稅分享改革的自然實驗度量了稅收執法力度,證實地方稅務局對企業所得稅的執法不力導致了大范圍的企業避稅。
避稅的代理觀 ( agency view of tax avoidance) 認為,復雜隱蔽的避稅活動會扭曲對管理層的激勵 ( Chen 和 Chu, 2005),降低企業透明度,加大企業與外部市場的信息不對稱程度,易伴生管理層尋租行為 ( Desai 和 Dharmapala, 2006、 2009; Desai 等,2007; Slemrod, 2004)。因此,避稅的代理觀認為企業避稅可能產生效率損失。在支持證據方面,研究文獻從不同角度對避稅代理成本提供了證據。 Desai和Hines (2002) 發現當美國公司宣布離岸公司為母公司時,市場給予了負面的反應。 Hanlon和Slemrod ( 2009) 研究了公司避稅消息的市場反應,發現平均股價會下降1. 04%,這一效應在消費者主導的零售業等行業中更顯著,因為在這些行業中,消費者承擔了大部分的稅負。 Frischmann等(2008) 研究了FIN48條款 (美國《所得稅不確定性的會計處理方法》) 的市場反應,發現市場對增加稅收方面的信息披露給予了正面反應。 Kim 等(2011) 使用1995—2008年美國公司數據,發現避稅與公司股價崩盤存在相關關系,內在機理是避稅掩蓋了管理層尋租,也掩蓋了由此產生的壞消息,壞消息積累到一定程度集中爆發,導致股價崩盤。 Hanlon 等 ( 2015) 發現節稅現金流可被用于無效投資。企業避稅可因代理問題導致企業業績下降 ( Mironov, 2013) 。避稅代理成本研究得出了比較一致的結論。
(2) 避稅影響會計信息質量的研究文獻
以避稅的權衡觀為理論基礎,研究文獻擴大了避稅成本討論對象的范圍。避稅的財務報告成本、聲譽損失是會計學文獻中討論較多的避稅成本。避稅的財務報告成本研究認為,企業避稅會降低會計信息質量。第一,避稅導致會計信息透明度和企業透明度下降 ( Hope 等,2013; Balakrishnan 等,2012)。信息不對稱會產生企業不能正確定價的隱性成本 ( Balafoutas 等,2015) 。第二,與稅收有關的應計項目成為盈余管理的手段 ( Graham 等,2012; Hanlon 等, 2012; Skinner, 2008) 。第三,企業避稅會提高未來盈余的不確定性,降低盈余持續性 (Weber, 2009; Hanlon, 2005; Lev 和 Nissim, 2004),甚至可能引發財務重述 ( Badertscher 等,2009; Graham 等,2012) 。第四,避稅會弱化會計信息質量導致審計成本上升。 Hanlon 等 (2012)、 Donohoe和Knechel (2014)發現審計師會提高審計收費以匹配審計的努力程度和彌補審計風險。 Zang等(2013) 發現如果審計師無法通過付出更多審計努力和提高審計收費來控制客戶企業避稅導致的審計風險,他將會辭職。
避稅的聲譽損失研究文獻認為,避稅傳遞了關于企業形象的負面信息,會損害企業聲譽。 Graham等 (2014) 的調查研究、 Gallemore等 (2014) 的市場反應研究、 Chen等 (2010) 對家族企業的研究為避稅的聲譽損失提供了證據。
(3) 企業避稅的微觀層面影響因素實證研究
企業避稅的微觀層面的影響因素主要涉及企業經營和財務特征 ( Klassen和Laplante, 2012; Martini等,2012),高管薪酬,高管政治背景 ( Armstrong等,2012; Dyreng等,2010; Desai 和 Dharmapala, 2006;吳文鋒等,2009),高管個人避稅偏好 (Chyz等,2013; Dyreng等,2010),公司治理、內部控制、企業社會責任 (Armstrong等,2015; Gallemore和Labro, 2015; Brown和Drake, 2014; De Simone等,2015; Hoi等,2013; McGuire等,2014; Badertscher等, 2013; Chen等,2010; Desai等,2007),所有權 ( McGuire等,2014),股權性質 (王躍堂等,2010、 2012;吳聯生,2009) 等。
第一,企業經營和財務特征。在企業規模方面,一方面,大企業受到公眾更廣泛的關注,“政治成本”將導致其實際稅率較高 ( Zimmerman, 1983);另一方面,大企業可以運用更多的資源進行稅收籌劃與政治游說,使實際稅率較低。 Rego (2003) 發現海外經營程度更高、子公司位于避稅天堂的企業所得稅規避程度更高。在資產特性方面,Derashid和Zhang (2003) 發現由于長期資產的加速折舊可以降低稅負,因此,資本密集度與實際稅率負相關;而資本密集度高往往意味著存貨密集度低,因此,存貨密集度與企業實際稅率正相關。在杠桿水平方面,由于利息具有抵稅功能,因此財務杠桿高的企業實際稅率相對要低;相反,由于債務的利息具有抵稅功能,因此實際稅率較高的企業傾向于舉債,實際稅率與財務杠桿之間也可能存在正相關關系。但是,Graham和Tucker (2005) 對因避稅而被起訴的企業進行研究,發現這些企業的杠桿水平并不高,認為企業可進行多種避稅交易,所以并不倚重負債的稅盾作用。在企業盈利和虧損方面,Dyreng和Lindsey (2009) 認為企業投資機會和獲利能力會影響企業稅負程度。
第二,高管薪酬。高管視角的研究較一致地認為高管在企業避稅中扮演重要角色。在高管薪酬與避稅研究方面,Crocker和Slemrod (2004) 以股東與企業稅務經理之間的薪酬契約關系為分析對象,發現企業稅務經理薪酬契約與企業實際稅率明確掛鉤。 Armstrong等 ( 2012) 發現企業負責稅務的高管的薪酬越高,企業稅收支出越少。 Desai和Dharmapala ( 2006) 發現,提高高管薪酬可以降低企業避稅程度,這一效應在治理差的企業中會更明顯。
第三,高管政治背景。企業實際控制人、高管的政治身份和政治聯系能夠為企業獲取更多稅收優惠,降低稅收負擔 ( Kim和Zhang, 2016;李維安和徐業坤,2013;吳文鋒等,2009) 。
第四,高管個人避稅偏好。 Dyreng等 ( 2010) 通過捕捉高管的任職經歷,對比分析高管被聘用前后企業避稅的變化,以及高管離職前后企業避稅的變化,發現企業高管個人會對避稅決策產生重大影響。 Chyz等 ( 2013) 也有類似的發現,即偏好避稅的高管所在企業避稅的程度會更高。
第五,公司治理、內部控制、企業社會責任。研究文獻較為一致地認為,公司治理、內部控制和企業社會責任對避稅代理問題有抑制作用。在公司治理方面,Chen等 (2010)、 Desai和Dharmapala ( 2009) 發現機構投資者的信息挖掘和分析產生的治理效應可以抑制復雜避稅行為伴生的尋租行為,機構投資者持股比例高的企業,通過避稅減少稅收支出可以提升企業價值。陳冬和唐建新 (2013) 對中國上市公司的研究也發現在公司治理好的企業,通過避稅減少稅收支出可以提升企業價值。 Armstrong等 (2015) 運用分位數回歸 (quantile regression) 識別出提升企業價值的避稅程度和降低企業價值的避稅程度,他們發現在避稅程度低的第1—3分位數,公司治理推動企業避稅程度上升,此時,企業避稅會提升企業價值,而在避稅程度高的第7—9分位數,公司治理會抑制企業避稅程度的上升,此時,企業避稅會降低企業價值。 Brown 和 Drake (2014) 發現與低稅率企業的關系聯結會降低實際稅率。企業內部信息環境方面的研究發現,好的內部信息環境能減少避稅代理成本,所以內部信息環境好的企業避稅程度更高 ( Gallemore 和Labro, 2015)。在外部審計的研究領域,De Simone等 (2015) 發現,審計師提供的稅收服務有助于審計師深入識別對財務報告產生重要影響的交易和事項。 Beck和Lisowsky ( 2014) 發現,稅收審計影響企業稅收不確定性信息的披露。 Christensen等 (2015) 發現,審計師的專業能力和知識溢出能緩解或消除通過稅收項目實施的盈余管理。關于社會責任的研究中,Hoi等 (2013) 發現,由于企業社會責任反映企業誠信,具有聲譽約束功能,因此承擔社會責任越少的企業越可能更大程度地減少所得稅支出。在內部控制方面,研究發現,內部控制對高程度的避稅有監督和抑制作用(李萬福和陳暉麗,2012)。在其他治理機制方面,Chyz等 ( 2013) 發現,工會的監督作用能降低企業避稅的程度。
第六,所有權。在所有權結構方面,投票權和現金流權的分離對企業避稅的影響尚未取得一致結論。一種觀點認為,投票權和現金流權的分離體現代理問題,所以投票權和現金流權的分離程度越高,企業避稅越少 ( McGuire等, 2014) 。另一種觀點認為,在投票權和現金流權集中的企業中,管理層的風險厭惡程度較高,企業避稅較少 ( Badertscher等,2013) 。
第七,股權性質。對于國有股權與企業避稅的關系的研究也尚未取得一致結論。一種觀點認為,國有企業肩負多繳稅的社會責任,而且政府與國有企業股東之間不存在利益分配沖突,因此,國有企業較少避稅 (陳冬等,2016;Chan等,2013;曹書軍等,2009;吳聯生,2009;鄭紅霞和韓梅芳,2008),并且更少利用債務稅盾和工資稅盾避稅 (王躍堂等,2010、 2012)。國有企業高管面臨著持續的政治晉升評估,政治晉升是對國有企業高管的有效激勵 ( Li和Zhou, 2005; Cao 等,2018)。國有企業多繳稅有利于其高管的職業晉升(Bradshaw等,2019)。另一種觀點認為,國有企業與政府的天然政治聯系更易帶來稅收優惠和寬松的稅收征管,因此稅收負擔較輕 (劉駿和劉峰,2014;Adhikari等,2006;陳曉和李靜,2001) 。
(4) 企業避稅的宏觀層面影響因素實證研究
現有從宏面層面對企業避稅影響因素進行的研究主要涉及稅制、會計準則、金融發展等。
稅制層面的研究視角較多,主要的研究發現有:其一,稅收征管效率具有治理功能 ( Desai等,2007;曾亞敏和張俊生,2009),提高稅收征管效率可以抑制企業避稅 (范子英和田彬彬,2013) 。其二,國家和地區間稅法差異引致跨國公司轉移收入、費用和利潤 ( Johannesen, 2014; Klassen 和 Laplante, 2012; Martini等,2012) 。其三,跨國公司的國外子公司偏好分布于股利稅征收力度較輕的國家和地區 ( Dyreng等,2015) 。其四,稅制改革通過降低企業稅負和提高流動性來提高企業投資效率和企業價值 (萬華林等,2012;聶輝華等,2009; Smart和Bird, 2009) 。其五,國際稅收征管實施屬地征稅原則后,企業更少避稅,現金積累更少,股利支付和回購更多 ( Arena和Kutner, 2015;Atwood等,2012) 。
會計準則方面,稅法偏離會計準則的程度越高,企業避稅的程度越高( Chan等,2010) 。企業所得稅會計使用應計制的原因在于,應計制能緩解現金流的時限和匹配問題,更能揭示企業業績 ( Goncharov和Jacob, 2014) 。
金融發展程度方面,發達的信用信息分享系統與高度的金融機構滲透程度降低了企業避稅的程度 ( Beck等,2014),金融發展顯著提升了企業的所得稅支付水平 (劉行和葉康濤,2014) 。
(二) 稅制改革對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
企業所得稅改革是國內外文獻關注較多的稅制改革事件,衍生出大量有關會計信息質量的研究文獻。諸多國外文獻關注了美國1986年稅制改革與盈余管理的關系,基本上一致發現,稅制改革導致企業所得稅稅率下降,企業跨期轉移利潤進行盈余管理可以降低稅收成本,提升企業價值 ( Graham等,2012;Shackelford和Shevlin, 2001) 。具體的研究發現包括:企業將利潤遞延到稅率下降的稅制改革后年度,稅制改革前一年企業收入下降,而且經營性應計顯著為負 ( Guenther, 1994)。而Lopez等 ( 1998) 則發現避稅動機強的企業更愿意把非操控性經營應計遞延到稅制改革后年度。 Maydew ( 1997) 發現企業把凈經營虧損在稅制改革前一年的第四季度與稅制改革后一年的第一季度之間進行了轉移。
我國2008年企業所得稅改革也為研究稅制改革與企業會計、財務行為提供了契機。雖然這一次所得稅改革使部分企業的企業所得稅稅率上升,部分企業的企業所得稅稅率下降,但是,不少研究同樣關注了企業是否利用稅制改革引致的稅率變化進行盈余管理。例如,王躍堂等 ( 2009) 發現稅率下降的企業通過盈余管理把利潤遞延到稅率下降的稅制改革后年度,而且市場認可利潤的跨期轉移。李增福等 (2011a) 提出,股東監督管理層的動機和力度隨稅率變化而變化,在稅率上升時,管理層受股東監督的力度減小,相反,在稅率下降時,管理層受股東監督的力度加大,因此,2008年企業所得稅改革中稅率上升的企業更多采用真實盈余管理,稅率下降的企業更多采用應計盈余管理。趙景文和許育瑜 ( 2012) 也分析了稅率與盈余管理方式的選擇,發現稅率下降的企業進行向下的應計盈余管理可以獲得較大的避稅邊際收益,稅率上升的企業沒有實施明顯的盈余管理行為。蓋地和胡國強 ( 2012) 進一步發現,企業在決定是否針對稅率下降遞延確認收入和利潤時,權衡了由此產生的財務報告成本。而且,2008年的所得稅改革可以在不引起會計利潤變化的同時,實現應稅利潤的轉移 (王亮亮,2014) 。此外,2008年企業所得稅改革把工資薪酬的限額扣除修改為全額扣除,擴大了工資稅盾效應,企業把工資遞延到改革第一年的第一季度發放以獲得更大的稅盾價值。王亮亮和王娜 ( 2015) 的研究為工資的跨期轉移行為提供了支持證據。
四、增值稅改革研究
增值稅轉型改革、 “營改增”、后“營改增”時代增值稅稅率簡并及退還增值稅留抵稅額是我國增值稅改革的重要階段,勾勒出到目前為止我國增值稅改革的軌跡。目前,國內增值稅改革的政策效果研究主要集中在增值稅轉型改革和“營改增”上。因此,本部分將梳理增值稅轉型改革、 “營改增”的政策效果研究,簡要分析增值稅稅率簡并、退還增值稅留抵稅額的相關研究,并在此基礎上進行簡要述評。
(一) 增值稅轉型改革的政策效果研究
1.固定資產投資促進效應
2004—2009年,我國陸續在東北地區、中部地區、四川、其余省市逐步推進生產型增值稅轉向消費型增值稅 (許偉和陳斌開,2016;高培勇, 2008) 。企業購入固定資產支付的增值稅進項稅額可以用于抵扣企業的增值稅銷項稅額,從而減少企業增值稅稅負,因此能夠刺激企業的固定資產投資。政策效果研究也主要關注增值稅轉型改革是否促進了企業投資。聶輝華等(2009)、聶海峰和劉怡 ( 2009)、 Cai 和Harrison ( 2011)、萬華林等 ( 2012) 、Liu和Lu ( 2015) 、申廣軍等 ( 2016) 、 Liu 和 Mao ( 2019) 分別使用東北地區、中部六省、四川、全國范圍逐步推進增值稅轉型改革事件進行DID設計,研究發現增值稅轉型可刺激企業進行固定資產投資,表現出明顯的投資促進效應。 Zhang等 (2018) 、許偉和陳斌開 (2016) 進一步測算和檢驗了固定資產投資對稅負的彈性,分別發現投資對增值稅稅負的彈性為0. 28、 0. 16,平均而言,增值稅稅負每下降一個百分點,投資增加28%、 16%,投資的稅負彈性在行業中存在差異。增值稅轉型中附屬于企業集團的上市公司的固定資產投資規模顯著大于獨立上市公司 (倪婷婷和王躍堂,2016) 。
2.資本與勞動力的替代或互補效應
增值稅轉型在促進固定資產投資的同時,可能對勞動力需求產生替代效應,也可能由于固定資產投資擴大了生產規模,增加了對勞動力的需求 (陳燁等,2010)。聶輝華等 (2009) 發現增值稅轉型改革在促進企業固定資產投資的同時會減少勞動力需求,支持替代效應。王躍堂和倪婷婷 ( 2015) 進一步發現增值稅轉型后資本對勞動力的替代效應受產權性質的影響,民營企業對勞動力的需求減少得更明顯。申廣軍等 (2016) 發現增值稅轉型對大幅度增加固定資產投資的民營企業、中西部企業和非出口企業的勞動力需求產生微弱的替代效應。聶海峰和劉怡 ( 2009) 則發現增值稅轉型改革在促進企業固定資產投資的同時會增加勞動力需求,支持互補效應。劉璟和袁誠(2012) 的研究也支持增值稅轉型對勞動力需求的互補效應。
(二)“營改增”的政策效果研究
學者們已從多個維度研究了“營改增”的政策效果,主要涉及行業稅負(楊斌等,2015;王玉蘭和李雅坤,2014;楊默如,2010)、社會分工 (范子英和彭飛,2017;陳釗和王旸,2016)、企業稅負 (曹越和李晶,2016) 、財政收入 (田志偉和胡怡建,2014;高培勇,2013) 、居民福利 (倪紅福等, 2016;汪昊,2016) 、企業融資和研發 (李林木和汪沖,2017;喬睿蕾和陳良華,2017;李成和張玉霞,2015) 等。
“營改增”前后的稅負變化是“營改增”的政策效果研究首先關注的問題,“營改增”后不同行業企業的稅負有的上升有的下降。行業稅負研究分別關注了“營改增”涉及的服務業、交通運輸業、金融業等 (郭均英和劉慕嵐, 2015;田志偉和胡怡建,2014;王玉蘭和李雅坤,2014;李夢娟,2013;姜明耀,2011)。郭均英和劉慕嵐 (2015) 以2012年1月首批在上海試點的上市公司為樣本,發現這些企業的稅負在“營改增”后出現了顯著降低。劉代民和張碧瓊 (2015) 測算了商業銀行稅負,認為“營改增”能顯著降低商業銀行業的整體稅負,但不同類型商業銀行的稅負降低程度可能不同。與此同時,有不少學者發現部分行業稅負存在不降反升的現象。王玉蘭和李雅坤 ( 2014)測算了在上海上市的交通運輸企業2011年公開披露的財務報表數據,通過對流轉稅、企業所得稅和綜合稅負的衡量,發現“營改增”后交通運輸業企業增值稅一般納稅人稅負水平上升、盈利水平下降。潘文軒 ( 2012) 利用投入產出表數據測算了增值稅擴圍改革對各服務業企業稅負的影響,發現服務業等大多數行業的企業稅負將減輕,但租賃業等部分行業的企業稅負可能會加重。從減稅效應上看,金融業在剛進行改革時,“營改增”對不同行業和企業的影響存在差異,比如保險業的實際稅負明顯低于其他金融行業 (尹音頻等, 2017),并且整個行業出現暫時性稅負上升的局面,但長期來看,改革有助于降低行業的整體稅負 (杜莉等,2019) 。 “營改增”后金融業的收入和成本由于價稅分離而同時減少,營業稅金及附加減少 (袁業虎和耿海利,2017) 。肖皓等 (2014) 使用可計算的一般均衡 (CGE) 模型模擬分析,發現“營改增”降低了金融業稅負。在企業稅負層面,曹越和李晶 ( 2016) 運用傾向得分匹配法 ( PSM) 和DID模型研究發現,“營改增”試點地區企業的流轉稅稅負長期略有下降。范子英和彭飛 ( 2017) 則發現“營改增”的減稅效應僅明顯存在于具備產業互聯的企業中。
在“營改增”與社會分工研究方面,社會分工被視為聯結“營改增”與稅負變化的重要中間機制 (陳釗和王旸,2016) 。陳釗和王旸 ( 2016) 發現,“營改增”后,部分制造業企業由原來自給自足提供生產性服務變為對外經營該業務,企業經營范圍擴大到“營改增”涉及的行業,為“營改增”促進專業化分工提供了證據。范子英和彭飛 (2017) 進一步認為,“營改增”能否深化專業化分工取決于上下游企業間是否具有足夠強的產業互聯,而且深化的條件是上游企業必須是增值稅納稅企業,因此,專業化分工的促進效應僅存在于產業互聯程度高的企業中。梁若冰和葉一帆 (2016) 發現,“營改增”試點地區的企業與上下游企業的貿易額增長在“營改增”之后均顯著高于非試點地區企業的貿易額增長,也驗證了“營改增”促進專業化分工的觀點。
“營改增”是否增加財政收入,研究尚未達成一致結論。一方面,基于已有的增值稅研究文獻,增值稅具有累退性,在發展中國家可能最終導致整體稅負增加 ( Emran 和 Stiglitz, 2005 ),財政收入顯著增加 ( Keen 和 Lockwoo, 2010) 。雖然我國“營改增”的改革目標是降低企業稅負,但是,“營改增”對財政收入的影響程度主要取決于營業稅和增值稅稅率、服務業增值率、產品和服務的中間投入結構 (胡怡建和李天祥,2011) 。田志偉和胡怡建 ( 2014)使用CGE模型研究發現試點行業短期內財政收入下降,但長期來看稅收收入將增加。同時,田志偉和胡怡建 ( 2014) 從國家宏觀層面發現“營改增”具有一定的經濟拉動作用,短期內減稅效應明顯,但隨著經濟活力的提升,稅基的擴大會使稅收水平緩慢回升。另一方面,“營改增”也可能增大地方政府的財政收入壓力。郭慶旺 ( 2019) 認為,減稅降費政策在減輕企業稅收負擔的同時也會給各級財政帶來巨大壓力。劉和祥和諸葛續亮 ( 2015) 從地方財政角度進行分析發現,“營改增”后,絕大部分地區財政受損或獲益不大,地方財政面臨失衡問題。王健等 (2017) 發現,“營改增”引起地方政府財政赤字規模擴大,地方政府不得不尋求土地財政的支持。
“營改增”對居民福利影響的研究結論也不盡相同。一方面,有學者認為,“營改增”能提高居民福利 (平新喬等,2009);而且,對全部商品征收增值稅所帶來的居民福利,大于只對部分商品征收增值稅和不征收增值稅的情況 ( Bye等,2012) 。如果“營改增”減輕居民平均稅收負擔,居民平均收入將上升,收入分配將得到改善 (汪昊,2016)。楊玉萍和郭小東 (2017) 利用城鎮住戶調查的分組數據研究了全面推開“營改增”試點對居民間接稅負擔和收入再分配的影響,發現“營改增”將為企業減負的政策福利傳導給了居民,降低了居民稅負,表現為“營改增”后城鎮各收入組的間接稅平均稅負降低,且低收入家庭的稅負下降幅度大于高收入家庭。劉柏惠 ( 2015) 研究了2012年以后的物價變動,發現幾乎所有產業的生產者價格都出現下浮,消費者價格也同時下浮1. 556%,這表明作為一項影響廣泛的財稅改革,“營改增”也造成了價格體系的浮動,而這種下浮能有效抑制通貨膨脹。另一方面,有學者認為,如果加大稅收征管力度,增值稅的累退性將加劇居民稅收負擔 (倪紅福等,2016)。
在企業研發創新方面,目前的研究文獻基本達成一致,“營改增”能促進企業研發創新。李林木和汪沖 ( 2017) 以新三板掛牌公司為分析對象,研究發現增值稅稅負的增加降低了企業的創新能力。王桂軍和曹平 ( 2018) 則發現專業化分工降低了制造業企業的自主創新意愿,但自主創新意愿的降低并沒有對制造業企業的盈利能力和企業價值造成影響,因為企業的技術引進水平得到了提高。袁從帥等 ( 2015) 發現“營改增”加大了企業的研發投入力度,還提升了雇傭人員的工資水平。袁建國等 ( 2018) 也發現“營改增”減輕了企業負擔,刺激企業特別是先試點企業和非國有企業進行研發和技術創新。由于購入固定資產的進項稅額可以抵扣,因此“營改增”企業增加了固定資產投資 (李成和張玉霞,2015)。鄒洋等 (2019) 的研究也證實了“營改增”對企業創新投入的積極作用,研究根據2010—2017年的面板數據得出結論,“營改增”打通了產業間的抵扣鏈條,允許研發費用扣除,降低了企業的創新成本,促進了企業先進的技術裝備投資和研發投資,進而提高了企業自主研發的積極性和主動性,并助力了企業創新。
在企業融資方面,購入固定資產以及外購原材料的進項稅額抵扣,在降低稅負的同時,會增加企業的現金持有量,降低現金的現金流敏感度 (喬睿蕾和陳良華,2017) 。岳樹民和肖春明 (2017) 發現,“營改增”帶來的進項稅額抵扣機制有效促進了上市公司的商業信用融資,且對上市公司獲得上游企業商業信用規模的影響程度要高于其下游企業。
在產業升級研究方面,“營改增”全面實施后,原適用營業稅的企業也能抵扣進項稅額,從而促使這部分企業擴大投資規模,推動第三產業發展 (袁從帥等,2015)。劉成杰和張甲鵬 (2015) 發現隨著“營改增”的推行,企業稅負降低,生產經營活力增強,對勞動要素需求的增加有效促進了三大產業的就業和經濟增長。孫正 (2017) 認為以“營改增”為主的新一輪流轉稅改革促進了產業結構的升級,表現為國民經濟中第三產業的比重提高而第二產業的比重下降。彭飛等 (2018) 也發現,“營改增”帶來了更為完善的服務業稅制結構和優化的產業結構,顯著推動了城市的發展,但因為區域間產業發展基礎的差異,這一效應在東部地區更加顯著,這可能會帶來區域間差距擴大的不利影響。李永友和嚴岑 (2018) 通過研究得出結論,“營改增”能通過激勵企業深化分工提升勞動生產率和資本生產率。蔣為 ( 2016) 認為“營改增”改善了增值稅實際稅率對生產要素的扭曲程度,提升了資源配置效率,表現為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
(三) 增值稅稅率簡并、退還增值稅留抵稅額的研究
“營改增”全面擴圍后,我國繼續推進和深化增值稅研究。一是增值稅稅率簡并。 2017年7月、 2018年5月、 2019年4月我國分別進行了三次增值稅稅率簡并下調。二是向企業退還增值稅留抵稅額。我國從2018年5月起對符合條件的先進制造業、現代服務業企業及電網企業退還期末留抵稅額。退還增值稅留抵稅額這一舉措至今仍在持續實施中。
增值稅稅率簡并改革通過價格效應和稅負效應影響企業價值 ( Jacob等, 2019;劉柏惠等,2019;劉行和葉康濤,2018)。價格效應源于納稅企業面臨的需求彈性 ( Jacob等,2019;劉行和葉康濤,2018),稅負效應源于進項稅額抵扣不完整 (劉行和葉康濤,2018) 。吳怡俐等 ( 2021) 以2018年向企業退還增值稅留抵稅額的試點改革為外事沖擊,研究發現試點企業在政策頒布期間獲得顯著的正向超額回報率,待抵扣增值稅額更高、資本支出更多、資本支出的波動性更強的試點企業,市場的正向超額回報率更高。
無論是增值稅轉型還是“營改增”,均是通過補充、延長和彌合增值稅抵扣鏈條來降低企業稅負的。可以看到,現有研究文獻重點研究了增值稅轉型對固定資產投資的促進作用,對“營改增”政策效應的研究涵蓋了宏觀層面(如對社會福利和財政收入的影響)、中觀層面 (如對產業發展的影響) 以及微觀層面 (如對企業研發的影響),從豐富的維度揭示了增值稅抵扣鏈條的彌合、補充和重構產生的政策效果。但是,增值稅改革如何影響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目前仍缺乏相關研究。進一步,雖然稅制對企業發揮監督治理作用,但是增值稅如何影響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現有研究鮮有涉及。增值稅不僅是我國貢獻稅收收入最多的主要稅種,同時也是OECD國家的重要稅種。研究增值稅對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和作用機制具有重要的意義。
研究我國增值稅改革對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有以下因素需要納入分析框架:一是不同的產業互聯程度下,企業獲得的增值稅改革紅利可能存在差異(李永友和嚴岑,2018) 。二是企業采取趨利行為以獲得更多的增值稅改革的益處,可能放大或扭曲增值稅改革對會計信息質量的影響 (田志偉和胡怡建, 2014) 。三是現在對增值稅轉型、 “營改增”的研究雖然通過采用DID、斷點回歸 ( RDD) 等方法,對研究問題給出了有較強說服力的解釋 (例如申廣軍等,2016;許偉和陳斌開,2016),但是,尚需捕捉增值稅改革差異性影響企業實體經濟效應的作用機制。因此,需要對增值稅改革影響企業會計信息質量的作用機制進行相對完整的理論分析。把能夠捕捉差異化影響的研究設計融入DID等模型中,采用應對內生性問題的研究設計和捕捉稅負敏感度的指標,深入細致地探究增值稅改革對企業實體經濟行為的影響和作用機制,對于豐富和拓展增值稅研究、精準實施增值稅政策具有重要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