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火車站的霓虹刺破晨霧時，栗文燕正蹲在廣場臺階上啃冷饅頭。羊皮襖裹著的玉佩突然發(fā)燙，他摸出玉來，發(fā)現(xiàn)裂紋里滲出淡金色流光，映得候車廳穹頂?shù)乃舳槛鋈皇?

“小伙子，要住宿嗎？“穿花襯衫的中年男人湊過來，“單間三十，水電全免。“

栗文燕慌忙把玉佩塞回懷里。這是他第三次被搭訕了，前兩次都是要帶他去“高薪兼職“的。他攥緊磨破的帆布包，里面裝著母親塞的咸肉和爺爺留下的《本草綱目》。

“謝謝叔，我同鄉(xiāng)來接。“他操著生硬的普通話撒謊。手機在褲兜震動，是李叔介紹的物流公司發(fā)來短信：“試用期月薪 2800，今天下午三點前到公司簽合同。“

城中村的巷道窄得能聽見隔壁夫妻吵架。栗文燕跟著中介鉆進陰暗的單元樓，霉味混著螺螄粉的酸辣撲面而來。“就這屋。“中介推開木板門，6平米的空間里擺著上下鋪，墻皮剝落處露出泛黃的報紙，日期停留在 2018年。

“押一付三，水電公攤。“中介伸出油膩的手。

少年數(shù)出皺巴巴的 1200塊。父親在電話里說，這是全家半年的枸杞收成。床板發(fā)出刺耳的吱呀聲，他躺下時，天花板上的霉斑像極了賀蘭山上的巖畫。

下午的面試在商住樓 18層。栗文燕站在電梯鏡子前，反復撫平西裝袖口的褶皺。這是母親用陪嫁的紅綢被面改的，針腳細密得能看見月光。

“姓名？“面試官頭也不抬。

“栗文燕。“

“學歷？“

“燕城大學環(huán)境科學系。“

“哦，二本。“面試官在簡歷上畫了個叉，“我們需要 985畢業(yè)生。“

“可是李叔說......“

“李叔？“面試官冷笑，“他兒子還在流水線擰螺絲呢。“

走出寫字樓時，暴雨傾盆而下。栗文燕躲進便利店，看見玻璃倒影里自己滑稽的西裝，突然想起趙鐵柱說的“窮鬼就該在泥里打滾“。他摸出玉佩，發(fā)現(xiàn)裂紋正在緩慢愈合，金液流動的軌跡與電梯鏡面反射的霓虹完美重合。

“要傘嗎？“店員遞來一次性雨衣，“十塊。“

少年搖搖頭。雨水順著傘骨流進領(lǐng)口時，他忽然注意到便利店電子鐘顯示 18:18，而手機時間停在 17:58。玉佩表面浮現(xiàn)出細密的符文，將他籠罩在直徑三尺的干燥空間里。

“靈異事件？“他想起昨夜在火車上看的《走近科學》，“還是......“

劇痛從眉心炸開，無數(shù)光點在視網(wǎng)膜上拼湊出立體地圖。栗文燕看見燕城地下三百米處有青銅巨門，門縫里滲出墨綠色霧氣；國貿(mào)大廈頂層盤旋著黑色戾龍，龍鱗上刻滿《華嚴經(jīng)》經(jīng)文；而自己所在的便利店正下方，有個直徑十米的靈氣漩渦。

“這是《太虛卷》的'天目通'？“他想起爺爺留下的話，“用眼耳鼻舌身意觀照天地......“

劇痛消退時，暴雨停了。栗文燕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城中村巷口，懷里抱著從超市順來的三袋泡面。監(jiān)控探頭在頭頂閃爍紅光，他慌忙把泡面塞進褲兜，卻聽見身后傳來沙啞的笑聲。

“小哥這偷技，可比筑基期修士還利索。“

轉(zhuǎn)身時，他看見穿灰布長衫的老人靠在墻上，枯瘦的手指正捏著他掉落的玉佩。老人左眼下有顆朱砂痣，痣上長著三根銀毛，在暮色中泛著妖異的光。

“還給我！“栗文燕撲過去，卻被無形屏障彈開。他看見老人袖口露出半截青黑色紋路，與自己昨夜在泉眼看到的鳳凰圖騰一模一樣。

“雜靈根？“老人瞇起眼，“竟能引動太虛卷的第一層心法。“

“你是誰？“少年攥緊拳頭，指甲縫里滲出鮮血。

“老朽姓葉，燕城舊書店老板。“老人拋回玉佩，“明日申時三刻，帶三斤賀蘭石來朱雀巷 37號。“

不等回答，老人轉(zhuǎn)身融入暮色。栗文燕發(fā)現(xiàn)他的布鞋始終離地三寸，腳邊的積水里倒映著三只重疊的腳印。

回到出租屋，室友正在打游戲。鍵盤敲擊聲震得墻皮簌簌掉落，屏幕藍光映出少年蒼白的臉。“新來的？“室友頭也不回，“別用衛(wèi)生間熱水器，水表倒轉(zhuǎn)。“

栗文燕摸出咸肉準備下飯，卻發(fā)現(xiàn)肉上爬滿蛆蟲。玉佩突然劇烈震顫，蛆蟲瞬間化作黑氣消散，肉重新變得紅潤。他想起面試時面試官說的“窮鬼就該吃爛菜“，將肉塞進微波爐加熱。

深夜，他趴在窗臺看萬家燈火。玉佩突然飛起，懸浮在月光中旋轉(zhuǎn)。栗文燕看見玉表面浮現(xiàn)出燕城地圖，某處地標正散發(fā)著強烈的金色光芒。

“賀蘭石......“他想起老人的話，“那不是家鄉(xiāng)特產(chǎn)嗎？“

手機突然震動，母親發(fā)來視頻請求。栗文燕慌忙套上襯衫，接通時卻看見趙鐵柱的臉出現(xiàn)在屏幕里。

“栗文燕，你家祖墳被推平了。“對方獰笑著，“你爹跪在廢墟里哭，你娘......“

視頻突然中斷。栗文燕顫抖著撥打父親電話，卻只聽見忙音。他摸出玉佩，發(fā)現(xiàn)裂紋里的金液開始沸騰，在月光下凝成微型鳳凰。

“我要變強。“他對著玉佩低語，“我要保護家人。“

山月無聲，照著城中村窗臺上的腌沙蔥。沒有人知道，這個夜晚之后，賀蘭山下的少年開始覺醒混沌體血脈，而燕城修仙界的暗流正悄然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