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沐辰死了。

蘇晚棠在兩人的注視下從黑暗中走出來，她沒有驚慌，異常的冷靜。

宋祁安緩慢靠近她，滿是擔憂。

她掏出解藥，毫不猶豫地咽了下去。

宋祁安有些擔心她的精神狀態出了問題，“你沒事吧？”

“沒事，這種場面我見多了。”她的回答出乎意料。

經商大族，沒有一個人的雙手是干凈的。

今日，她也算開了刃。

她繞過宋祁安，背對著他說，“你想讓我幫你做什么？”

她誤會了宋祁安的意思，他給她解藥并不是要她做事而且解藥本就是特意為她偷出來的。

“不用。”

蘇晚棠很堅持，“你救我，我總要報答的。”

他思索一下，道：“替我療傷。”

她爽快答應，，“好”

她又問：“你現在有什么打算？”

宋祁安低眸，而后抬頭，“殺了她們。”

“你連一個身份都沒有，更何況你身上還有傷，怎么接近她們？”

“暫且留在我身邊吧，既能韜光養晦，又能觀察她們的動向。”

宋祁安很激動，“不行。”

他往后是要殺人的，留在她身邊只會給她帶來麻煩，他不能牽連蘇晚棠。

蘇晚棠挑眉，“那你說，你怎么接近她們，怎么殺了她們？”

他結巴住，“我…”因為宋沐辰的死打亂了他的計劃，眼下他暫時沒想到法子。

“留在我身邊吧，正好我缺一個養花的園丁。”

“好”宋祁安想到自己無處可去的處境，先答應了下來，等傷勢好后再離開蘇晚棠。

其實，蘇晚棠之所以這么堅持幫他，是因為她心存愧疚。

她雖殺死了宋沐辰，可人卻死在他這里，一旦有人發現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宋祁安，依張云蘿的性子，一定會不顧任何代價報官緝拿他，到時候他就像過街老鼠，無處可藏。

而后又吩咐小荷，“小荷，去把嚴庭叫來處理尸體。”

小荷點頭離開。

宋祁安：“你打算怎么處理？”

“自然要落葉歸根。”

從哪來就回哪去。

他走到蘇晚棠身后，雙手緊握深深施了一禮，碎發之下的眸子深不可測，“那就有勞蘇小姐了。”

蘇晚棠沒有說話，站在門檻內仰望散發著白光的月。

翌日清晨，蘇晚棠神清氣爽地躺在搖椅上查閱賬本，小荷看到她精神爽朗的樣子，驚嘆，“二公子給的解藥藥效果然好，不過一個夜的時間少夫人的精氣神就恢復了不少呢。”

“確實恢復的不錯。”她也明顯地感受自己的身體狀況有了好的轉變，直起身將書本放在雙膝上，瞧著站在墻角澆花的宋祁安，

他換了一身家丁統一的粗布麻衣，不過由于他先前營養不良，整個人瘦骨如柴，那套淺灰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樣寬大松垮。

蘇晚棠看著那道背影越看越別扭。

正想著要不要給他再換一身的時候，瞥眼間就看到有一個人扭著腰肢朝自己走來。

“姐姐，在做什么呢，這么入神？”

是芳華，她捏著團扇微屈膝，笑著給蘇晚棠問安。

“沒……”蘇晚棠亦是皮笑肉不笑地回應，卻聽墻角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音。

她瞥眼瞧去，是宋祁安不小心將勺子掉在落地上。

芳華也跟著看去，驚訝道，“姐姐手下的人干活怎這般不利索，依妹妹看還是姐姐太仁慈了，慣縱這些下人。”

自從蘇晚棠將她歸于張氏母子一類人后，心底對她的那份善念也化為云煙。

她出言警告，“你的話有些多了。”

芳華立刻低頭下跪認錯，“是妹妹多嘴，只是妹妹也是善意提醒姐姐，望姐姐莫怪。”

蘇晚棠出言警告，“我的人是好是壞用不著你來提醒，別忘了你和他的身份一樣。”

都是奴才！

芳華捏著團扇的手緊了緊，心中升起怒火。

“小安，你暫且退下吧。”蘇晚棠對著墻角站立發愣的男人說道。

宋祁安逐漸緩過神來，對著蘇晚棠施禮告退，就在他抬頭的瞬間，蘇晚棠從他眼中看到了無盡的恨意。

這是對誰的恨？蘇晚棠心中泛起疑惑。

等到宋祁安離開后，她對著跪在地上的芳華道：“今日來找我可有什么事？”

“是這樣的，昨夜大公子匆匆離去，至今未回，我想著是不是來姐姐這里了，便來問問姐姐。”

“昨夜他并未來我這里。”

“啊，那大公子深夜會去何處？”芳華抬頭擔心地看向蘇晚棠，碰上那道威壓的目光，又訕訕縮回身子低下頭去。

“大公子生性風流，指不定又去了什么紅樓妓院，一時半會脫不了身。妹妹若是擔心我就派些人去找他回來。”蘇晚棠神色自如，絲毫看不出破綻。

“既如此，那便有勞姐姐了。”

“一切皆為大公子安危，不煩勞。”

“你若無事便回吧。”

“是。”芳華跪得腿有些麻了，起身時踉蹌了一下，不經意間注意到蘇晚棠身前案桌上擺放的各種點心酥糕，心中好不羨慕。

這幾日宋宅由于財庫緊缺，為了減少開銷張云蘿要求府里上下節儉吃穿用度，整日吃些清湯寡水沒營養的東西，她都消瘦了好多。如今看到這些點心心中發癢口中發饞。

可為了保留僅有的尊嚴，芳華極小聲地吐下口水，轉身不舍地離開，心里還暗自罵咧蘇晚棠吃獨食。

蘇晚棠察覺到她的小心思，心中舒坦了不少，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笑。

院外的宋祁安躲在樹后望著芳華遠去的背影，攥緊了拳頭。

這個聲音就算他化成灰也不會忘記！

宋祁安回到院子往蘇晚棠的方向走去，溫聲，“蘇小姐多提防些芳華。”

蘇晚棠沒有抬頭，“嗯，我知道。”

宋家的每一個人都需要提防。

“你認識她？”她冷不防問。

“聽說過，不是什么好人。”

芳華，是蘇晚棠死的那天笑得最得意的人。

他接過小荷遞來的茶盞，平靜地爆出驚天秘密，“她與我大哥有一個四歲的兒子。”

而后定定地觀察蘇晚棠的反應。

蘇姑姑與小荷不可置信地看向彼此。

蘇晚棠撥動算珠的手指頓住，抬眸頗有深意地仔細打量面前站的筆直的男人，警告，“二公子有些話不可亂說。”

許是預料她會這么說，宋祁安負手轉身走向花圃，篤定道:“蘇小姐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思緒被擾亂，蘇晚棠無心再看賬本，左思右想，將賬本摞在一旁。

低聲吩咐小荷，“告訴小五，讓他去萬花樓查一下芳華與宋沐辰是否有一子，若有就給我抓回來，今夜丑時之前給我答案。”

“是”小荷點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