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仿若濃稠的墨汁,肆意潑灑,將林府后院的練武場嚴嚴實實地包裹其中。一層縹緲朦朧的紗霧悠悠飄蕩,給整個場地籠上了一層神秘而又靜謐的薄紗,一切都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十七歲的林雪身著一襲利落的黑色勁裝,手持軟劍,在如水的月光下獨自練劍。劍身靈動得恰似白蛇舞動,每一次揮舞,都撕裂靜謐的空氣,帶起呼呼風聲。月光溫柔灑落,勾勒出她那堅毅而專注的輪廓,汗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在月色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
隨著最后一式收劍,林雪長舒一口氣,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緊緊貼在緋紅的臉頰上。她的眼眸中閃爍著自信與期待交織的光芒,心中暗自思忖:“這幾年的苦練,也算略有小成,如今,是時候和父親說說我闖蕩江湖的想法了,他定會理解我的。”
這般想著,她將軟劍穩穩收入劍鞘,邁著輕快卻又堅定的步伐,快步朝著父親的書房走去。
還未踏入書房,林雪便聽到里面傳來二叔那低沉卻透著不容置疑堅定的聲音。
“大哥,林雪也到了婚嫁的年紀,王家多次示好,這門親事,可是化解我們兩家多年積怨的好機會啊。”
林雪的腳步猛地頓住,心瞬間揪緊,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她下意識地放輕腳步,緩緩靠近門,屏氣斂息,連心跳都似乎刻意放緩,生怕錯過一個字,想要聽得更清楚些。
“這……”父親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猶豫,“林雪這孩子,一直向往江湖,我怕她……”
“大哥,女孩子家家練劍能有什么出路,哪有家族利益重要!林雪身為林家大小姐,理應為家族做出犧牲!”二叔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急切。
林雪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腦門,雙手不受控制地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發白的痕跡。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人生竟會被這樣草率地決定。
“憑什么?憑什么我的未來要被你們當作籌碼!”她在心底瘋狂吶喊,眼眶瞬間紅了,眼中滿是不甘與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她悄悄后退幾步,轉身,腳步踉蹌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屋內,燭火在微風的輕撫下搖曳不定,映照著她慌亂而決絕的身影。林雪拉開衣柜,胡亂地將幾件衣物和細軟一股腦兒塞進包袱,動作急促又慌亂。她的手微微顫抖著,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不甘與反抗的情緒,像是在與命運做最后的抗爭。
“江湖,我一定要去。”林雪低聲呢喃,聲音中帶著一絲哽咽,卻又有著破釜沉舟、不可動搖的決心。她拿起床邊的軟劍,將其緊緊系在腰間,仿佛握住了最后的希望,握住了通往自由的鑰匙。
趁著夜色,林雪輕手輕腳地翻窗而出。月光如水,溫柔地灑在她的身上,卻驅不散她心中那徹骨的寒意。她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巡邏的家丁,每一步都踏得極為謹慎,像是在薄冰上行走。
朝著后門奔去的途中,她的心始終高懸,警惕著周圍的一切動靜。就在她快要逃出林府時,一個眼尖的家丁發現了她。
“大小姐跑了,快追!”尖銳的呼喊聲瞬間打破了夜的寧靜,劃破寂靜的夜空,驚起一片飛鳥。
林雪的心猛地一緊,像被重錘擊中,拔腿就跑。她慌不擇路地拐進一條狹窄的小巷,黑暗瞬間將她吞噬,仿佛一個無底的深淵。小巷中彌漫著腐臭和潮濕的氣息,混合著各種難以名狀的異味,令人作嘔。
林雪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著,腳下的石板路坑洼不平,滿是歲月的痕跡,稍不留意就會摔倒。突然,她腳下一滑,差點摔倒,膝蓋重重地磕在石板上,鉆心的疼痛瞬間襲來,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但她咬著牙,強忍著繼續向前,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逃,逃得越遠越好。
就在這時,前方小巷口出現了一個人影。
“姑娘,你被人追?”一道清朗的男聲在寂靜的小巷中響起,聲音中帶著幾分關切和好奇,在這死寂的環境里顯得格外突兀。
林雪警惕地停下腳步,借著微弱得如同螢火的月光,打量眼前之人。只見少年身著一襲款式奇異的勁裝,面料在微光下隱隱閃爍著別樣的光澤。
他劍眉星目,雙眸猶如夜空中閃爍的寒星,深邃而明亮,鼻梁高挺,輪廓分明,一頭烏黑的頭發隨意束起,幾縷碎發垂落在額前,更添幾分不羈。腰間懸著一柄長劍,劍鞘上刻著一些奇怪的紋路,周身自然而然地散發著一股與這沉悶壓抑小巷格格不入的獨特氣質。
“路見不平,我凌云豈能不助。”少年目光堅定如磐,眼神中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俠義之氣,那股氣勢在這黑暗的小巷中顯得尤為奪目,仿佛能驅散一切陰霾。
還沒等林雪回應,身后的家丁已經舉著火把追了上來,熊熊火光將小巷照得忽明忽暗,映出他們猙獰的面容。凌云眉頭微微皺起,快速掃視了一下四周,發現并沒有更好的藏身之處,當機立斷拉著林雪躲進一處更為隱蔽的角落,那角落堆滿了雜物,散發著一股陳舊而腐朽的味道。
“他們人多,先躲躲,等會兒我引開他們,你趁機跑。”凌云壓低聲音說道,溫熱的氣息輕輕拂過林雪的耳畔,讓她的心頭莫名一顫。
林雪緊張地點點頭,心跳急促得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她緊緊躲在凌云身后,聽著外面家丁的搜尋聲,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大氣都不敢出,仿佛只要發出一點聲音,就會被敵人發現。
“奇怪,人呢?明明看到跑這邊來了。”家丁們的聲音在小巷中回蕩,帶著幾分疑惑和焦急,在這狹窄的空間里不斷回響。凌云握緊劍柄,手背上青筋暴起,骨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隨時準備沖出去與家丁們拼殺,
就在這時,一個眼尖的家丁突然發現了他們的藏身之處。
“在這兒!”家丁興奮地大喊一聲,舉著火把,帶著一群人蜂擁沖了過來,腳步聲和呼喊聲交織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凌云猛地抽出長劍,劍身寒光閃爍,仿佛一道閃電劃破黑暗,那劍身上的奇異紋路在火光下似乎隱隱流動。
“喝!”凌云低喝一聲,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沖了出去。一時間,劍影翻飛,金屬碰撞聲和驚呼聲交織在一起,在小巷中回蕩。林雪躲在角落里,緊張地看著這一切,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她的眼睛緊緊盯著凌云的身影,那在火光與夜色中穿梭的身姿,充滿了力量與果敢。凌云的劍法凌厲迅猛,每一招都帶著致命的氣息,腳步靈活地在敵人之間周旋,幾個回合下來,家丁們便節節敗退,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他的劍法中似乎夾雜著一些奇特的招式,與尋常劍法截然不同,每一次出劍都讓人眼前一亮。
“快走!”凌云大喊一聲,趁著家丁們陣腳大亂,拉著林雪繼續向前跑。他們在錯綜復雜的小巷中來回穿梭,凌云對這里的地形似乎十分熟悉,左拐右繞,像是一只靈動的游魚,巧妙地避開了一處處死胡同和可能的埋伏。
林雪緊緊跟在凌云身后,她的心跳依舊劇烈,呼吸急促,但心中卻涌起一股莫名的安全感。不知跑了多久,他們終于停下腳步時,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晨曦的微光輕柔地灑在他們身上,仿佛給他們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
林雪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濕透了她的衣衫,發絲凌亂地貼在臉頰上。她看著眼前同樣有些氣喘,但依舊身姿挺拔的凌云,心中滿是感激。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姓林,銘記在心。”林雪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凌云收起長劍,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不必客氣,江湖兒女,拔刀相助本就是本分。看姑娘這打扮,可是江湖中人?”
林雪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用力地點點頭:“不……但我想成為劍客,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追尋自己的夢想。”說到這里,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憧憬,仿佛那未知的江湖就在眼前展開,那里有著她渴望的自由與精彩。
凌云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微微歪著頭:“一個姑娘家,有這般志向,可真是難得。不過江湖險惡,遠非你想象的那般簡單,姑娘可有什么打算?”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關切,也有著對江湖的深刻認知,仿佛他早已歷經江湖的風風雨雨。
林雪微微低下頭,沉思片刻后說道:“我還沒想好,只想著先離開這里,越遠越好。我不想被束縛,我要去尋找屬于自己的天地。”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迷茫,卻又有著破釜沉舟的決心,那是對自由最純粹的向往。
“既然如此,你若不嫌棄,便與我同行吧。我正要去參加一個江湖聚會,說不定能幫姑娘打開闖蕩江湖的第一扇門。”凌云真誠地說道,眼中滿是友善,那眼神仿佛在告訴林雪:放心,有我在。
林雪抬起頭,眼中滿是驚喜,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曙光:“真的嗎?那太好了,多謝凌云公子。”她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一掃之前的陰霾。
“別這么客氣,以后叫我凌云就好。”凌云笑著說道,笑容如陽光般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