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鐵皮屋頂的聲音像密集的鼓點。蘇晚在第七次驗算失敗后，終于意識到草稿紙邊緣的積分符號正在蠕動——它們正沿著沈確呼吸的節奏，重組為DNA雙螺旋結構。

“張嘴。“沈確突然從身后貼近，薄荷氣息裹著水汽漫過耳垂。他左手撐著桌角，右手指尖捏著剝開錫紙的巧克力，“你手抖了二十三分鐘。“

蘇晚的牙齒磕到他的指節，嘗到血腥味與可可脂的詭異混合。窗外閃電劈亮的瞬間，她看見沈確的倒影呈現雙重曝光：少年姿態的他正在拆解競賽題，而成年形態的他舉著手術刀，刀尖挑著染血的巧克力包裝紙。

整棟教學樓突然陷入黑暗。驚呼聲中，沈確的腕表發出幽藍熒光，表面浮現出他們此刻相擁的3D投影。蘇晚的后背緊貼他胸口，能清晰感知到對方心臟不自然的停跳——每三次搏動后會出現0.7秒的真空期，就像被剪輯過的膠片。

“別動。“沈確的唇擦過她發頂，這個角度在監控器里像極了親吻。他的手伸向課桌抽屜，金屬碰撞聲里混著針劑推進器的輕響，“水銀體溫計比電子式精準，尤其在...“

玻璃碎裂的脆響打斷話語。蘇晚的瞳孔適應黑暗后，看見沈確正將體溫計抵在臺燈余溫上加熱。水銀柱在38.2℃處凝結成冰晶，折射出的光斑在天花板拼出倒計時：437。

“你在發燒。“沈確的語氣帶著醫用麻醉劑的冷感。他的手背貼上蘇晚額頭時，皮膚紋路突然浮現出微電路圖樣，“或者該說是記憶過載引發的量子熱。“

驚雷炸響的剎那，蘇晚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些淡藍色的血管正在輸送熒光液體，與江底尸骸吸收的磷光如出一轍。當她試圖用圓規尖挑破皮膚取樣時，沈確突然反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墻上，這個禁錮姿勢讓兩人的呼吸在玻璃窗上凝成糾纏的霧花。

“好奇會殺死薛定諤的貓。“沈確的膝蓋擠進她雙腿之間，體溫計不知何時抵住了她的頸動脈，“知道為什么水銀柱會結冰嗎？“

走廊傳來巡查老師的腳步聲。手電筒光束掃過門縫時，蘇晚看見沈確的虹膜分裂成六邊形復眼結構，每個晶狀體都映出不同時空的畫面：二十歲的她在實驗室調配抑制劑；二十五歲的他躺在粒子加速器里微笑；三十歲的他們戴著氧氣面罩在太空艙接吻...

“因為我們在絕對零度里偷了時間。“沈確的嘆息帶著放射性同位素的衰變氣息。他忽然咬破自己的舌尖，將帶血的體溫計塞進蘇晚唇間，“含著，別讓汞蒸氣泄漏。“

鐵銹味在口腔炸開的瞬間，蘇晚的視網膜閃過灼痛。黑暗中浮現出全息投影般的記憶殘片：穿著白大褂的沈確正在給冰棺中的自己注射淡藍色液體；手術臺無影燈下，他們的腦神經被量子光纖連接成莫比烏斯環；爆炸的時空艙里，交纏的肢體正在化為星塵...

“呼吸頻率超標了。“沈確的拇指按上她喉結，感受著吞咽時軟骨的滑動。他的白襯衫被汗水浸透，透出腰間纏繞的繃帶——那里別著微型粒子對撞機的儲能罐，“體溫每升高0.5℃，時空褶皺就多裂開一道。“

暴雨聲突然失真，如同被按下降噪鍵。蘇晚發現落在窗臺的雨滴全部懸浮空中，每顆水珠都映著不同年齡的他們。最靠近鼻尖的那顆，正播放著前世初夜時沈確為她戴上體溫監測環的畫面。

“這是第幾次輪回？“她吐出體溫計，玻璃管上的咬痕滲出熒藍液體。沈確的喉結在她視線里滾動，皮膚下隱約可見納米機械蟲組成的梵文經咒。

巡查老師的腳步聲再次逼近。沈確突然攬住她的腰翻出窗外，暴雨在離他們三厘米處靜止成水晶簾幕。他貼著蘇晚的耳廓低語，熱氣在冰晶表面蝕刻出方程：“拉格朗日點藏著我們的墓志銘。“

當他們跌進器材室時，靜止的時空重新流動。沈確的手墊在她腦后，指縫間滲出的血染紅了跳馬墊。蘇晚的校服紐扣崩開兩顆，鎖骨處的玫瑰紋身正在吞噬血跡，根莖脈絡亮起妖異的紫光。

“別動。“沈確用牙齒撕開止血繃帶，這個動作讓他的唇擦過她心口的玫瑰刺青。當熒光紋路蔓延到第四肋間隙時，整間器材室突然彌漫起槐花香——這是前世他們婚禮時用的香氛。

儲物柜突然傳出敲擊聲，三長兩短。沈確瞬間繃緊的肌肉讓蘇晚想起護食的獵豹，他握著圓規的手在墻上投射出巨大的十字弓陰影。柜門吱呀開啟的瞬間，五年前失蹤的物理競賽生跌了出來，手中握著的正是沈確前世使用的粒子刀。

“快逃...“那人喉管里鉆出機械蜈蚣，復眼閃爍著與沈確母親相同的紅光，“他們在所有時空裂縫撒了逆熵粒子...“

沈確的瞳孔驟然收縮成豎瞳。他扯下蘇晚的發帶纏住那人脖頸，靛藍綢緞瞬間硬化成超導纖維。當機械蜈蚣被絞碎的剎那，整棟教學樓響起防空警報般的電流噪音。

“體溫就是密鑰。“沈確將蘇晚推進通風管道，指尖在她掌心畫出血色Ω符號，“記住，絕對零度是愛的囚籠。“

當蘇晚在管道爬行時，聽見下方傳來粒子刀碰撞的蜂鳴。她的膝蓋蹭過某處銹跡，發現鐵皮上刻著無數個“SWSQ“，最新那道刻痕還沾著沈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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